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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致的真皮桌面,蜡烛摇曳出别样风情,连角落里的灭火器都是镀了铜的。这样的场所,人们会欣然付上25雷亚尔,惬意地坐在拉花铁椅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轻言细语的聊天。即便在里约住上一百年,马赛厄斯也不会想来这种地方。可遗憾的是,附近没别的咖啡馆。
他们找了一张桌子刚坐下,服务生就过来了。
“两位需要点什么?”
他们点了法式香草咖啡和浓缩咖啡,服务生拿了点单,迅速走开了。马赛厄斯环顾着四周说:“真是个激起创作灵感的地方!”
“灵感,呃,说起来,”狄安娜说,“我曾经也画画。不过我得承认,从未闪现过灵感。我想,这大概就是画家和画画的人之间的差别了吧。”
“我并不认为灵感是必不可少的。”
“你不认为?”
“对我而言,作画的时间比作画本身更需要灵感。有的画只需几天功夫,而有的即使耗上数年也未必能完工,而这些画之间的差别其实并不大。
“噢,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为什么你画的都是大海?你从不画别的吗?”
“不画,最近没画过别的。几年前,我一度情绪烦躁,自那以后,我就只画海了。”
“可不可以问一下,是什么让你烦躁吗?”
“挺复杂的,起因是一段情感的破裂。那段时间里,有时候,我会想,不管谁走近我,我都想拿根球赶跑他;可到了第二天,我又会觉得身边离不开人。最后,我决定把心中汹涌的‘波涛’一股脑倾泻到画布上,绘成一幅幅海景图,期望这些画能够平息我的内心,我也能更好地了解内心的自我。”
“那海鸥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说来话长。恐怕你不一定想听。”
“说说也无妨。”
“一定得说吗?”
她的目光透着坚持,于是,他开始讲那天目睹两只海鸥从悬崖冲天而起的情形。他没讲太详细,但狄安娜能理解他画中孤零零飞翔着的海鸥的寓意。
服务生将咖啡小心的摆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询问要不要其它的食物。他们摇摇头,服务生便欠身走开了。
“你现在仍在画海。是因为你的烦躁还没完吗?”
“噢,已经结束了。只是那段时间里,我悟到一些东西,我觉得自己总是喜欢画不同的事物。”
狄安娜听糊涂了。几分钟前,他还说只画大海呢,可现在他又说喜欢画不同的事物。
“当我一幅接一幅画着同一片海岸的景色时,我发现,原本以为变化最少的,却居然是变化最多的,大海就是这样。”
“和你一样?”狄安娜问道,想起马赛厄斯早些时候提到过的他和大海之间的关联。
“是和所有人一样。每天照镜子,人们都会以为镜中的是同一个人;多年后朋友再度相逢,朋友也会以为看到的是几年前的那个人。”
“就是这样呀。”狄安娜说,“即使他们注意到你有一点变化,通常是体重或发型的改变……”
“没错,他们从没想过,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或许是一个崭新的人……我个人认为,有的人短短几天就会改变。”
狄安娜低下头,想起最近发生的一切,自己的生活确实改变了许多。
马赛厄斯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问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不。只是因为你的话,我想起一些事情来,没事的。”
马赛厄斯手肘撑着桌子,向她凑近一些说:“何不说出来呢?”
“呃…可能已经晚了。”
服务生又过来了,询问还需要点什么。狄安娜问马赛厄斯:“你要什么?我想吃点巧克力饼干。”
“唔,听起来棒极了,那我也要巧克力饼干吧。”
“很抱歉,”服务生说,“刚给另一桌上饼干时,得知现在只有两块巧克力味的了,只够一份的。要不我把一份分开,你们一人一块,另一块上香草饼干,好吗?”
二人虽勉强,但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