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派对

可能因为还怀着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且失明的阿健的同情和遗憾，我和菲菲的心情突然沉入谷底，以至于两个人齐刷刷地穿着最简单的运动服，去参加了我们的制服派对。

我们坐下，菲菲跟她的朋友打招呼。今天的男人都奇形怪状，女人也是怪里怪气，穿运动服的我们反而好像异类。看着文身、染发、数个耳洞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我有点震撼，可是周围全是这样的人。真的有人穿着制服晃来晃去。学生妹、护士扮相的女孩在卡座前穿梭，看得我目瞪口呆。

STARZ重新装修过了，买下了隔壁的酒吧，现在比之前大了很多。所以，我们可以坐到一个很隐秘的位置，这个位置，似乎更适合开这样的Party。我和菲菲扶着二楼的栏杆，看向挑空大厅尽情欢纵的人群。

菲菲指着一桌说：“你看那一桌，清一水儿的老爷们，肯定是来钓鱼的。你看他们几个眼睛就没闲着，专门看哪里的妞扎堆，哪里有落单的。然后看准方向，抛着媚眼，扭着屁股就过去了。”

果然，其中一个男孩看准一个女孩过去搭讪成功，带那个女孩回了自己的卡座，然后喝酒，留电话。

“你看，他们那桌第二个男人开始出动了。”菲菲指了指前方。

顺着菲菲指的方向，一个男孩走到一个女孩身边，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很快男孩独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菲菲说：“这是被拒绝了，丫肯定在心里暗骂着a和c中间的那个字母。”

我笑个不停说：“菲菲，我真是服了你。我算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了，任何男人的一点小动作都能被你看透。”

“这才到哪里啊？你真得跟姐姐学学，你再看那边。”菲菲指向了一个全是女孩子的卡座。

“你看这三个蜜，衣服一个比一个露。刚坐稳，点了酒，就迫不及待地作出性感状，跟上了电池一样跳舞。跳一会儿，立马儿把外套脱了。然后进入互扭状态，两个女孩非要抱在一起跳，随时把屁股扭得倍儿高。看似动情热舞，但是随时都在偷瞄周围有没有人注意自己。要是得到了某男的注视或是微笑，都恨不得把腰扭到天上去。一个个长得都挺寒碜，自我感觉却异常良好，总觉得STARZ是个时尚、有钱人多的地儿，拼命往这晃，总以为喝几杯酒就能钓个金龟婿。你看她们妆化的，跟猴子一样，太二了。本来技术就不高，一出汗，全花了。”

菲菲的一席话让我彻底笑到了桌子底下，我拉着菲菲的胳膊问：“你今天是不是气儿不顺啊，怎么逮谁损谁？”

“唉，可能是出来玩得多了，见的人多了，什么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突然觉得像是《西游记》里面，猪八戒其实挺开心的，总是可以被妖精忽悠得很开心，而我，差不多修炼成孙悟空了，火眼金睛。夜店啊，来跟朋友喝点酒就好啦，自己玩个乐和，千万别想着在这地儿恋爱。你知道这里最常见的是什么吗?那就是一男一女相识，然后很快上床，谈所谓恋爱，几天都黏着。然后，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消失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这是工体标准的爱情版本。”

“就在一起几天？然后分开？”

“对，在一起还甜言蜜语呢，见见朋友，一起玩。往往受伤的都是女孩，还以为真是一对儿了呢。有的时候，身体走近得太快了，灵魂就分得远了。这种两性关系在工体一带最常见，应该算作暧昧吧。只上床，但不确立关系。神不知，鬼不觉，之后结束。你看小鸡、阿斌他们，每天都跟不同的女孩出来玩。每次女孩看到他们那么有绅士风度，还以为自己被认可了。其实，他们对哥们儿的蜜都一样，总是那么热情。所以啊，在工体，你可以玩‘大话’，可以玩‘拉house’，就是别玩爱情，最后伤的都是相信爱情的人。”

“菲菲，你知道吗？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童话那样的爱情，我会一直等着奇迹出现的那一天。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我都不会放弃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在北京找到我的爱情。我相信真心总是可以和真心遇到。”我坚定地说。

“宝贝，你跟别人不一样，我相信你会幸福的。”菲菲摸了摸我的头，我们两个继续靠着栏杆欣赏着这个已经越来越熟悉的世界。

突然，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舞池中，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背影。“水晶‘7’！”我不由得脱口而出。

“什么七？”菲菲不解地问我。

“等我一下，马上回来。”我说着飞奔下楼。

我的水晶“7”

一路上，我不顾周围人的白眼，推推撞撞，用我最快的速度在人群中奔跑，不停地对旁人说着“对不起，请让一下”。视线中，水晶“7”在我前面远远的地方，匀速向前。我喘着粗气，生怕他在我被旁人挤来挤去的某个瞬间再次消失。一直快到洗手间的门口，我跟他只有一小段距离，我张口想叫他，却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那个闪电刺青消失在洗手间的入口。

当我定了定神，跟上去的时候，看到洗手间里的一扇门刚刚关上。

我在门口，努力地组织语言，我应该怎么跟他打招呼？应该说：“先生，上次我差点摔倒，你救了我一命，我只想跟你说谢谢。”还是应该说：“自从上次在这里有了奇遇后，我每次来这里都是在等你。”天！怎样的对白太傻了。我急得开始抓头，顺便从镜子里开始打量自己的样子：背带裙，齐刘海，素颜无妆。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真是有点泄气。身边是无论冬天夏天都穿着性感的辣妹，而我，看着特别像高中生。正当我在郁闷自己的穿着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好像他不是来上洗手间的，而是打电话的，因为他为了不被音乐声压过，几乎是对着手机大喊，我站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我跟你说，这边很吵。我在洗手间呢，听见了没？”

“别开玩笑了，我是谁？会那么容易被套牢？不过我算够仁至义尽了，我算了下，我俩在一起一共差不多10次，我花了一万块钱。平均下来，要一千块一次。这个价钱，够去阿奔那里找个金发碧眼的外国辣妹了吧？”

“得，我等着你发我俩蜜。今天我在这捡醉妞好了，到处是大蜜，盘儿靓条儿顺的，又不用花钱，你们以后还是跟我混吧。抓死鱼是最省时省力的，爷现在就好这口，今儿不醉不归。”

“行啦，喊得倍儿难受的，挂了，我去喝了，老郭早就喝断篇儿了，拜拜了您内。”

这几句从门里传出来的话，让我有点惊诧。听到门响，我下意识地打开水龙头，把水放到最大，闭上眼睛，用力地把水泼在脸上。他走出来，站在我身边，我始终用力地扑着水，他好像在我身边站了一下，然后默默离开。当我睁开眼睛看向门口的时候，水晶“7”和闪电刺青从门口闪了一下，消失。而这个画面，因为我用凉水洗脸而变得雾蒙蒙的。冰冷的水滴答滴答地从我的头发和脸上滴下，我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衣服都湿了，头发乱得很，地上也被我弄得到处是水。

我怎么了？刚才居然有种痛。那真的是水晶“7”吗？可是他的话语？我努力摇了摇头，跟自己说，也许那不是他，我宁愿相信那不是他。

再次遇到，这么近的距离，听到了他的声音，今天的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开始弥散在这个叫STARZ的夜店。我看着周围人玩耍，再也开心不起来，一个晚上，我呆呆地坐在那，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泡妞的成本

下班后在办公楼的大厅等小虎来接我。因为很想买一个卡通鼠标，决定寻遍超市和卖电脑的地方，小虎是最合适的陪购人选了。我在公司的大厅等小虎，打量着来来回回进进出出的人。突然锁定一个目标，30岁左右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装，领带是最普通的深蓝色，眼神不坚定也不茫然，提着公文包。我试想，他和我恋爱，他会约我看电影，逛街，然后有一天，他跟我说，结婚吧。我们见了他父母，他父母可能会嫌弃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他的妈妈会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往我的碗里吐口水，让我做家务，从此我与一切时装无缘，每个月计算着芹菜和鸡蛋的价钱。没有浪漫，没有礼物，到我们的孩子出世，我开始在家带孩子，孩子上学，我的脸上开始有皱纹，皮肤暗黄。丈夫有了外遇，说我是黄脸婆，为了家庭复合，重复着生活，到老，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