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七年,我将位在三重的“佛教文化服务处”让售,以所得款项买下麻竹园佛光山的建地,这时台北的同道们取笑我说:“你终于无法在台北发展,只有往南部发挥了。”我回答他们:“我还会再回来的。”三年后,我见佛光山已初具规模,为表示对当初的承诺不退票,就在台北罗斯福路成立普门精舍,聚众熏修;后来迁至松江路,易名为“台北别院”;一九七八年,又搬到民权东路,正式定名为“普门寺”。一九九四年,应信众要求,更在松山火车站旁增辟台北道场,在内设立佛光会、社教馆、美术馆,将佛教与艺文结合起来,在热闹都会中广植净莲。 一九六三年,我曾赴马来西亚弘法,数年后,我开建佛光山,这时新加坡福海禅苑住持宏宗法师回台湾湖口探亲,在与我见面闲聊时提及,当时台湾有很多寺院都向新马一带化缘,而他自己就已经收到了三十多本的缘簿。我听了以后,当下告诉自己:我开建佛光山不但不向新马一带的信徒化缘,而且将来如果自己没有力量布施,绝对不踏上新马土地一步。
一九八三年时,佛光山首次组织弘法团至马来西亚时,槟城信众分四路排班列队,跪拜供养,历经数小时,计收到十七万马币,我立刻捐给马来西亚佛教学院,以示兑现心中诺言,不为自己退票。十余年来,我在新马弘法所得一切红包钱,也都悉数资助当地寺院。直至今日,除黎姑因为与佛光山有特别的因缘之外,开山三十年来,我未曾向新、马人士募款。
一九九○年,巴黎明礼法师邀我前往法国弘法,当时一位黄老太太皈依之后,要求我到巴黎建寺,当时我随口说:“好。”回到台湾后,黄老太太与其女婿钟胜利前来再度恳请。为了承诺不退票,佛光山在经济万分拮据之际,由其介绍,在巴黎买下一座古堡,成为佛光山在欧洲的第一座道场。一九九六年十月,国际佛光会在巴黎召开第五届会员大会,古堡道场成为大家流连忘返的据点。看到会员代表欣喜的表情,不禁忆起首度前往探勘时,气温仅有零下两度,我们师徒数人在雪花飘飘中,巡视四周田园风光,随即促膝于古堡一角的火炉旁,畅谈未来,直到天明。至今想来,仍然感到温馨无比,意犹未尽。
自建道场,固然需费甚巨,接管他人的寺院更是耗时费力,困难重重,我向来不喜与人纷争,所以不愿接办他寺,但往往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了对别人的承诺不退票,而与一些寺院结下不解之缘。嘉义圆福寺原本是一座被人查封拍卖的寺院,为不忍佛门圣地就此凋零,在林慈超居士介绍之下,于即将拍卖的前一天,我和慈惠同往嘉义税捐处情商拍卖延期。幸好当时税捐处处长魏建言先生是慈惠过去未出家前在宜兰的同事,因此愿意宽限半个月,让我们得以筹得四百万元赎回庙产。但是接手之后,才发现寺内还有住家、工厂,为了对林居士的好意实践不退票的承诺,我又忍痛再花上近千万元搬迁费,才保住这个百年古寺。
三十年前,方进步先生一再表示要将台南福国寺献给佛光山管理。本来我未曾动心,但五六年来见其诚意殷殷,便允诺接纳,并请心定前往接洽,才发现寺方负债数百万元。我听到心定的报告,真是左右为难,因为在经济上,佛光山哪里有这些能力,但是因为自己已经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答应接受,为维持不退票的形象,只有万分无奈地张罗还债事宜。
类似这种情况不胜枚举,但是我都咬紧牙关,一一承担下来。坚持永不退票的理念免不了吃一点亏,但在无形中也长养了自己的精神毅力,赢得了别人的尊重爱戴,所以其他有形有相上的损失就不足为道了。
十余年前,台南加工出口区请我作一场讲演,我最初回答:“太忙了,无法排出行程。”对方表示讲座可排在次年,我一来感其诚恳,二来觉得日期还早,便随口承诺。时间如白驹过隙,一年一眨眼就过去了,约期迫在眉睫,而当时我在洛杉矶举行西来寺筹建会议,正讨论到紧要的地方,尽管许多徒众劝我打电话请主办单位将演讲改期或推辞,但我力排众议,坚决不可退票。因此为了这一场两个小时的讲演,我从洛杉矶飞往台湾讲演后,第二天即刻赶回美国,连同候机、逗留、坐车,为了两小时的演讲,总计我花了六十小时。虽然如此,至今仍为自己在万难之中保持永不退票的纪录,未曾耽己误人,而感到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