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巧云一怔，两片厚嘴唇张大了：“啥？非洲？高天元他……出国了？”
　　
　　刘起阳点点头。
　　
　　“他一个老师出国干啥？”
　　
　　“不知道。”
　　
　　“你没问问？”
　　
　　“没问。”
　　
　　吕巧云愣怔半晌说：“旅游。一定是去旅游了。”
　　
　　刘起阳写着自己的日记，没吱声。
　　
　　吕巧云说：“你要去特区当老师，肯定比高天元还强！”
　　
　　刘起阳合上日记本笑了一声：“天还没黑就做梦了？”
　　
　　“怎么是做梦？”吕巧云砰砰拍着世界地图旁边一张也已经发黄了的奖状，“你是十大优秀教师！他高天元是吗？”
　　
　　飞机。出租车。火车。出租车。高天元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高家河。
　　
　　第二天出殡。
　　
　　出殡回来吃饭。
　　
　　没去饭店。而是把饭店大厨请来，碗盘借来，就在家里摆了二十多桌。并非为省钱，图个热闹，人气。
　　
　　高天元和高老二一起逐桌敬酒。第一桌堂屋首席。首席首座是辈分最高年纪最大的高姓老人。老人右手座上是一个小丫头。高老二说：“这是刘各庄中学的小徐老师……”
　　
　　高天元奇怪，这位置上怎么会是一位外姓旁人的小丫头呢？
　　
　　高老二接着说：“小徐老师是咱县委徐书记的千金。”
　　
　　高天元由衷地“哦”了一声说：“我可是正宗的徐书记的学生啊！”接着就放了酒杯掏出名片双手递上，“小徐老师。欢迎去特区。别的不敢说，吃住行我高天元包了。”
　　
　　徐桂兰看看名片，很爽地笑说：“好啊！高大主任，一言为定？”
　　
　　高天元说：“一言为定。”
　　
　　敬罢首席来到院里，到刘起阳桌前高天元忽地呆住了，他愣愣地盯着刘起阳，张口结舌好大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高老二在一边说：“认不出来了？这是刘起阳，刘各庄的大表哥。”
　　
　　高天元回过神来，喊了声“表哥”，说：“你、你……你胖了。怎么还戴上眼镜了？我记得你不是近视眼啊？”
　　
　　刘起阳说：“我初中就近视了，只是那时候比现在更穷，没钱买眼镜。”
　　
　　刘起阳鼻梁上是地摊上买来的、五块钱一副的黑框眼镜，其中一条腿断了，在李连成那里撕了条白胶布缠着。高天元看一眼变黑了的白胶布说：“咱哥俩有八九年没见面了吧？”
　　
　　刘起阳说：“不止。从你去武汉上大学咱就没见过，怕有十一二年了。”
　　
　　高天元想了想说：“可不，就是十一二年了。”感叹几句日月如梭，接着问刘起阳的情况。桌上便有人接了话：“刘老师了不得！咱刘各庄中学的优秀教师。”
　　
　　刘起阳儿子把嘴里一大块肥肉囫囵吞下去，大声说：“我爸是县级的十大优秀教师！”“县级的”几个字说得特重。
　　
　　一桌人都笑了，说：“这孩子！从小就知道替爹说话！”
　　
　　高天元说：“这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