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起阳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握住矿泉水瓶站起来：“我代表清江集团……”
　　
　　高天元说：“不对！不对！你再看一遍。”就又放了一遍录像。
　　
　　“注意没有？王清江有个习惯，拿下麦克风，手往前一伸，再收回来，这才开始讲话。来！再来一遍。”
　　
　　刘起阳拿矿泉水的手往前一伸，收回来却不说话，只看着高天元。
　　
　　“对！这动作不错。说话，说啊！忘词了？我代表清江集团……”
　　
　　刘起阳忽然放下矿泉水瓶坐了下来：“天元，你给我说句实话，这个什么……董事局主席，他是不是惹上啥麻烦了？让我替他去顶罪，甚至……替他去死？”
　　
　　高天元一怔，放下摄像机大笑起来：“表哥，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刘起阳沉默地看着高天元。
　　
　　高天元说：“王清江是十大优秀民营企业家之一，政府树立的典型，仅凭这一点，如果——我说的是如果——他有什么麻烦，政府就不会不管。何况王清江和裘副市长的感情非同一般。商场就是战场，做生意难免得罪人。清江集团下属五个分公司，总资产过亿，难免有人眼红。但这些总不至于引起杀身之祸。我跟他五年了，还没发现对他深仇大恨的人，你的顾虑肯定多余。”
　　
　　刘起阳忽然站了起来：“算了，这事我不行！我干不了！你另请高明吧！”
　　
　　高天元说：“这是一个极具挑战性的工作，不是任何人都能够胜任的。”
　　
　　刘起阳说：“我不需要这个挑战，我也不能胜任这个工作，我回家。”
　　
　　高天元不理不睬地说：“它的艰巨性在于不仅仅要形似，更要神似。你已经具备形似的基础，这一点不容置疑，但要达到神似还需要经过艰苦的培训。”
　　
　　刘起阳摘下金丝眼镜放到桌上说：“我是一个农民！农村里出生农村里长大的农民！我不可能神似一个大老板！永远不可能！”
　　
　　高天元说：“你不必恐惧。你应该在战术上重视它，在战略上藐视它。”
　　
　　刘起阳脱下西装甩到床上说：“轮不到你来给我上课！”
　　
　　高天元说：“最好的心态是把它当作一个游戏，或者是一场演出。”
　　
　　刘起阳扯着领带说：“我再给你说一遍，我是一个农民教师！不是演员！”
　　
　　高天元说：“你有很多不足之处，比如完全不知道一个大公司是怎么回事。”
　　
　　刘起阳怎么也解不开脖子上的领带，他撕扯着，愤怒地说：“我不需要知道。这领带怎么回事？”
　　
　　高天元不慌不忙地说：“比如你不会抽烟喝酒，不会开车，不会打牌跳舞，更不会打高尔夫球。不过你放心！这些都已经列入了培训计划。”
　　
　　刘起阳把脑袋从领带里钻了出来说：“我不需要开车跳舞打牌喝酒，我只要孩子们喜欢听我的课就行，我只要每年能有几个孩子考上县一中就行。”
　　
　　高天元递过几页纸：“这是培训计划书。你看一看。”
　　
　　刘起阳甩下领带：“你自己看吧！我还是回去当我的粉笔匠！”
　　
　　高天元又递过一张纸：“这是协议书，也就是合同。这个你得仔细看看。”
　　
　　刘起阳脱下长裤说：“我的衣服呢？”
　　
　　“如果没有异议，就签下大名，再按上手印。”高天元指指书桌，“这里有笔，这是印泥。”
　　
　　刘起阳满屋子找自己的衣服，翻箱倒柜一通却毫无收获。
　　
　　高天元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可口可乐，微笑着说：“我们好像应该庆贺一下，就来瓶可乐吧！可口可乐。”
　　
　　刘起阳说：“高天元，这事既不可口也不可乐！你骗了我，还要我去骗人家！这样的事我刘起阳不干！绝对不干！”说着抓过协议书撕个粉碎。
　　
　　高天元笑一笑，坐到沙发上，自己喝口可乐说：“我没说过一句骗你的话。”
　　
　　刘起阳提着找到的一只鞋说：“你说你给我找到了一个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