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9月8日,胡适以学者身份离开即将进行一场血战的南京,由武汉转赴欧美。临行前,对前来送别的汪精卫、高宗武、陶希圣等主和派干将们清楚地表明:“我的态度全变了。我从此走上了‘和比战难百倍’的见解。”[41]并劝对方不要太性急、太悲观,我们八月初做的“在大战前作一度最大的和平努力”工作,是不错的。但我们要承认,这一个月的打仗,证明了我们当日未免过虑。这一个月的作战至少对外表示我们能打,对内表示我们肯打,这就是大收获。谋国不能不小心,但冒险也有其用处。在当天的日记中,胡适这样写道:“晚上八点半,正料理上船,空袭警报又起了,有翁詠霓、陈布雷、孟真、枚荪、之椿、慰慈诸人和我们父子两人同坐在黑暗中静候到‘解除’的笛声--我独自走到外边,坐在星光下,听空中我们的飞机往来,心里真有点舍不得离开这个有许多朋友的首都。”[42]
尽管胡适舍不得离开战火纷飞的家园故土,但又不得不为民族的使命远走他乡。1937年9月23日,胡适辗转多日终于抵达檀香山,26日抵达旧金山,开始了自嘲为“过河卒子”的非正式外交使节生涯。
当胡适到达华盛顿,随驻美大使王正廷首次去拜访罗斯福总统时,罗氏颇为关切地询问中国战局,并有“中国军队能否支持过冬?”等语,胡适听罢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美国佬对中国如此轻视,但中国的情形实在令人担忧。胡适有些激动地予以肯定答复,并动情地说:“中国需要美国的支持,我想总统很快会以明快的眼光判断是非!”通过胡适的进言,罗斯福进一步了解了中国的军事情形,同时也理解了中国人民需要美国政府“拉兄弟一把”的迫切心情。只是当时的美国奉行“中立主义”政策,也就是说不管你们中国、日本还有其他什么东亚或南亚国家如何开打,打到什么程度,是你死还是我活,是正义还是非正义,最后打出个什么名堂,美国全部采取袖手旁观,绝对置之不理的态度,舒舒服服地过好自己的安稳日子。这个政策令身居总统高位的罗斯福对胡适提出的问题难以回答。临别时,罗斯福紧紧握住胡适的手,态度极为诚恳地说了些安慰的话,嘱咐不要着急,此举令胡适深为感动。
1938年9月,国民政府召回在美国四处碰壁,过街老鼠一样的无能大使王正廷,于17日发表了胡适出任驻美大使任命状:“驻美利坚国特命全权大使王正廷呈请辞职,王正延准免本职。特任胡适为中华民国驻美利坚特命全权大使。此令。”
当天,胡适接到了电令,他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1938年9月17日
今天得外部电,说政府今天发表我驻美大使。今天下午王亮畴有电来贺。
二十一年的独立自由的生活,今日起,为国家牺牲了。[42]
注释:
[1]李济《创办史语所与支持安阳考古工作的贡献》,载台北《传记文学》,第二十八卷,第一期,1976年。在广州中山大学校园内见面之前,傅斯年与李济并未谋面,据李济之子李光谟推断,傅决定聘李大概得益于李四光(字仲揆)的举荐,因李四光当时正奉命筹备中央研究院地质所,李济是院聘筹备委员,自然熟悉。李光谟所言大体不差,这个推理从1928年傅写给冯友兰、罗家伦、杨振声三人的信中可找到证据。信中说:“李仲揆盛赞李济之,我见其教史禄国文,实在甚好。我想请他担任我们研究所的考古一组主任,如他兴趣在人类学,亦好。” (《傅斯年全集》,第七卷 ,欧阳哲生编)至此,原清华国学研究院残存的三位导师皆归到傅斯年旗下,傅氏成了众人瞩目的大师之林中的盟主。但作为傅斯年本人,游历欧洲七年,却什么学位帽子也没有弄到,既不是硕士,更不是博士。对此,胡适有一段时间不理解并对傅的“不争气”表示过不满,但傅却表现得很坦然,他与陈寅恪都表示为追求知识而读书,不是为追求学位而学习。尽管如此,没有博士学位总是为一部分知识分子所不屑,后来有人提出中央研究院各所所长都是大学问家,傅斯年会什么,凭什么当所长?等等,其实就是对他没拿到博士学位的一种嘲讽。
[2]《陈寅恪诗集》,陈美延 陈流求编, 清华大学出版社1993年出版。
[3] 杜正胜《无中生有的志业》,《新学术之路》(上),台北,中央研究院史语所1998年印行。
[4] 《致冯友兰、罗家伦、杨振声》,载《傅斯年全集》,第七卷, 欧阳哲生编, 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原信未署年代,编者据函中内容推断为民国十八年(1929),不确,应为1928年。信中涉李济、杨振声等人。李于1929年春已赴安阳发掘,杨于1929年夏,作为国立青岛大学筹备委员会委员,到青岛参加筹备议并筹建青岛大学,已离开清华。
[5] 《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载《傅斯年全集》,第三卷,欧阳哲生编,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
[6、7] 李济《傅孟真先生领导的历史语言研究所》,载《感旧录》,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85年出版。
[8] 胡适《〈傅孟真先生遗著〉序》,作于1952年12月10日,载《胡适作品集》,第二十五卷,台北,远流出版公司1986年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