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镰刀”的情报就被卫星传达到兰利的中情局总部，送到行动指挥委员会成员大鲍勃的桌子上。

和往常一样，大鲍勃带着作为午餐的大号比萨和黑咖啡来到办公室。从他的办公室的窗户里能够看到停放着各种车辆的停车场和更远处郁郁葱葱的森林。景色不错，但大鲍勃可不是那种会被自然景色所吸引的人。

看过“大镰刀”送来的情报，大鲍勃破天荒地没有把手伸向铺满了莫拉里斯腊肠的比萨。他费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可笑地扭动着在中情局都很著名的大屁股来到罗伯特的办公室。

现在的罗伯特已经从成功建立“神谕”系统的喜悦情绪当中摆脱出来。好的感觉总是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他的婚姻如此，他的工作也是如此，这个时候他又想起妻子的话。

“你肯定会因为忧郁而死，亲爱的，自从你得到这份工作，笑容在你脸上就没有停留过一秒钟以上的时候。”苏珊不无伤感地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爱怜，“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在为什么而忧郁。”

苏珊永远不会明白的是，这个世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危险，如果人人都对此视而不见，那么结果可想而知。罗伯特对危险时如何出现的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如何消除这些危险，就他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还远远没有安全到可以不用忧郁的时候。

“神谕”还应该算是离任的前局长的功劳，所以被称为M的现任中情局局长在这件事情上始终保持着低调。M是对的，这件事并不像想象的那么顺利，而且他也在为中情局在中东的糟糕表现而焦头烂额，所以只能把亚洲方面的安全问题交给资深的副局长全权处理。谁都知道，在现在的大环境下，“亚洲方面的安全问题”只是“中国问题”的委婉说法。喜悦过后就是无尽的烦恼。毫无疑问，“神谕”是一个变节者，但这个变节者似乎并不想就此完全背弃自己的祖国，他只愿意有选择地提供情报。

“神谕”对来自华盛顿的威胁利诱全都不屑一顾，每次提供情报都好像是给流浪狗丢块骨头一样的施舍，这让罗伯特很恼火。他必须想办法改变“神谕”的态度，不然他没法向M解释，为什么三千万美元换来的只是这种结果。

东方人都是那么精明，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如果不是手里攥着大把绿油油的钞票，这年月谁还愿意和美国人合作？罗伯特自嘲地在心里问自己。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大鲍勃喘息着走进来，把比萨和咖啡放在罗伯特的桌子上，回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如果好消息就是你的比萨，那我还是听你的坏消息。”罗伯特用力搓着自己的脸，好让自己能够清醒一些，咖啡的香气让他精神一振。

“坏消息是，我们在阿富汗又损失了一笔财富；好消息是，这一次我们发现了些新的东西。”大鲍勃拿出一块比萨，然后把盒子推向罗伯特，“这下‘神谕’就该有事情干了。”

罗伯特闻着比萨上散发出的奶酪味道，终于忍不住给自己也拿了一块。但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叉子，开始挑出比萨上的腊肠。

“没有咖啡因和胆固醇，这还是美国式的生活吗？”大鲍勃吮着指尖上的油渍，好笑地看着罗伯特。

“谈到美国式的生活，我就不得不说，东方人对我们来说也许永远都是个谜。”罗伯特没好气地挥动着手里的纸巾，“你能想象吗？一个叛徒居然还爱着自己的祖国！你是中国通，那就请你解释一下。”

“或许我比你多懂得一些中国方面的知识，但我也理解不了他们的思维方式。”大鲍勃耸了耸肩膀，“东方人的思想很复杂，他们考虑事情的方式往往不是直线，而是一个一个的曲线。这曲线上联系了太多的点，不管这些点重要还是不重要，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其中的任何一个点，这些曲线都不可能完成。中国人尤其如此，在他们的文化中，管这叫‘兜圈子’。我相信，‘神谕’也在跟我们兜圈子。”

罗伯特盯着大鲍勃的眼睛，怒气在他脸上酝酿。

“什么直线曲线，大鲍勃？你在给我说什么屁话？我要听的是你的意见，而不是要你给我解释犹太法典，要是那样的话我只需要找个拉比就可以。”

“放轻松，罗。”大鲍勃无奈地摊开手，“我的意思就是，如果他不愿意，暂时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这个时候，我们只能等待，等待一个好的时机。”

罗伯特停下手里的动作，“等到什么时候？”

大鲍勃的脸上露出与他的肥胖完全不相称的精明，“等到他无法收手也无法回头的时候。”

“时间，你没有考虑到时间的因素。”罗伯特烦躁地扔下比萨，“那可能是个漫长的过程，国会不会等那么久的。如果我们只能等，那‘神谕’也会变成我们自己脖子上的绞索。”

“阿富汗的小伙子们给我们找到了方向。”大鲍勃又缩在脖子里哧哧地笑，“有迹象表明，这是我们从前完全不知道的部门，是连‘神谕’也不知道的部门，由我们先知道这一点对高傲的‘神谕’来说肯定也是个侮辱，就凭这个他也会去全力把这个部门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