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电话花了邱玉堂几分钟的时间。他拿了酒和酒杯后向书房里看了一眼，却发现司马苍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他走到门口，看到司马苍正站在书桌后，对着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书架浏览他的藏书。

“老邱，你的收藏不少。”罗门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架，“不过看起来你没有时间读书。”

“现在的时势，读书都变得奢侈。”邱玉堂也站在那里打量着书柜，颇有感慨，“只要睁开眼睛就好像欠了债，不得不为了花花绿绿的钞票操劳奔波。司马老弟，你是个潇洒的单身汉，不知道我的辛苦啊。”

“既然那么辛苦，何不少养一个家？”罗门侧过头来看着他，“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老邱你是明白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虽然辛苦，可是对男人来说，这是生活中必需的乐趣。”邱玉堂笑着向罗门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水晶酒杯相碰，发出悦耳的声音，“整天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什么男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地过着这样的日子？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就守着那个黄脸婆，还是一个永远不会给你好脸色的黄脸婆，你不出来拈花惹草，自己就先要疯掉了。司马老弟，你还年轻，我这些话你未必听得进去，但几十年之后，你就会知道我老邱的话有多么正确。”

邱玉堂这么一本正经起来，罗门已经准备好的那些挖苦话反而说不出口了。邱玉堂是个浑蛋，但罗门自己也不是圣人，如果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考虑，那么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评判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罗门提醒自己，他想对付邱玉堂只是因为职业，而与他对邱玉堂的观感无关，这样一想，跟邱玉堂的相处也就不会太难。

“1994年的林奇百日。”罗门的目光落在酒瓶上，“老邱，你的日子过得不错。”

“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邱玉堂自嘲地耸了耸肩膀，“我在法国旅游的时候买了几瓶，希望每次喝的时候都能想起那些好时光，呵呵，睡城普伊勒，我永远忘不了的地方。司马老弟，这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品，但从现在开始，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会与你分享。”

罗门笑了笑。如果邱玉堂知道自己跟许静的事情，他还会愿意继续“分享”吗？

邱玉堂是老江湖，可他不知道罗门是更老的江湖，他的这番殷勤根本打动不了冷酷的罗门。罗门的计划里最大的漏洞是，他跟邱玉堂其实不熟，只不过是对女人的共同兴趣让他们迅速拉近了距离。他跟孟云之间的事，孟云一定会说给许静，而许静一定会说给邱玉堂，所以罗门不用刻意去取信邱玉堂，他只要取信这两个女人就能够取信邱玉堂，而且他做到了这一点。接着他抓住了邱玉堂的心理，迎合了他目前最迫切的需求，才制造了这个局面，所以他必须牢牢占据这一点主动，甚至要暗中祈祷许静对邱玉堂有足够的吸引力。如果邱玉堂不是头脑发热，他应该可以看得出来，罗门其实比他还要着急。

邱玉堂给两个人倒上酒，却没有急着举杯。再好的红酒都要跟空气充分接触后才会得到理想的味道，而且时间因酒而异。

“你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现金让我很意外，这也给了我一个灵感。”邱玉堂在眼镜后盯着罗门，略显局促地交握着手掌，“司马老弟，做商业间谍很危险，我不想冒险，我也不愿意让你冒险，特别是我们还有更安全的法子可以赚钱的时候。”

“我在等你说，老邱。”罗门看着自己杯子里亮丽而优雅的深宝石红颜色，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感觉到了行家们所说的肉桂味道，“我对能够赚钱的事情总是感兴趣。”

邱玉堂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还在犹豫。

罗门放下酒杯，探询地看着邱玉堂。

“啊，对，我们现在该说正事，就是赚大钱的事情。”邱玉堂好像从美酒的芳香中回过神来，“我听说过先锋科技，而且知道它的规模不小，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司马老弟真是年轻有为，你的公司到了这个规模，在我的帮助下，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已经能够赚钱。”

听说过？恐怕是已经暗中调查过。邱玉堂不是笨蛋，知道罗门想跟他做生意，他肯定会动用一切关系来调查罗门的背景。罗门只怕他不来调查，先锋科技是为海外情报收集活动作幌子而精心经营了多年的离岸公司，一切状况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