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人阵亡，十一人受伤，其中一名伤员送到沙特后死亡。这是第十六特勤联队在巴基斯坦的战术行动中的损失结果，这相当于第十六特勤联队在阿富汗全部时间里的人员损失，甚至比美军打下伊拉克的战损率还要高。

战斗结果让驻阿富汗美军司令部非常愤怒，他们坚持认为中央情报局的情报不够准确，导致特勤联队遭到了敌人的伏击，而不是中情局所保证的伏击敌人，这次行动也没有达成任何战术目的。这甚至引起了驻阿美军总司令维恩中将的关注，以至于宣布今后不再与中情局合作。当然，维恩的话只能被当做牢骚，但仍然让罗伯特·詹姆斯感到不快。

银色的白桦树挡住了詹姆斯的视线，现在从他的位置看不到闪光的波托马克河。更远的地方，普鲁斯乔治县的群山在朝霞下现出了轮廓，帕克图森河就从那里流淌下来汇入切皮克河。罗伯特还记得跟苏珊一起在那里郊游的情景，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苏珊已经虚弱得无法离开病床。

如果“神谕”没有把林永泉交给中情局，罗伯特·詹姆斯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局长M解释他所作的一切决定。美国人不能去中国境内绑架一位中国官员，但美国人也不可能不接收一位被送到自己手中来的中国官员。一直到林永泉登上飞往美国的飞机的时候，中国人还是保持着高深莫测的沉默，这令罗伯特感到了一丝不安。据罗伯特猜测，中国人并不是不想报复，只是到目前为止，中国方面还没有找到有相当分量的间谍可以抵消林永泉带来的损失。

罗伯特担心的是，“神谕”制造了流血事件，这可能会对局势产生一些微妙的影响，只要美国人接收了林永泉，也就等于接收了制造流血事件的责任。在情报界，人们仍然尊崇着“以牙还牙”的古老原则，东方人一向温顺，不用施加太多的压力，他们就会做出必要的退让。但死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东方人随和，但并不懦弱，尤其是中国人，他们一定会对此作出强烈的反应。罗伯特只希望，这一次中国人仍然能够像他们一向表现的那样克制。

从另一方面来看，“神谕”干成了中情局一直都没有干成的事情，那就是让对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罗伯特知道，这种内部的混乱是中情局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对方内部人事关系的伤害实际上打破了各个利益集团之间的利益平衡，这种混乱对中情局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单从这一点来看就已经值回在“神谕”身上的投资。

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让林永泉开口，罗伯特一边喝咖啡一边思考着对策。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尽管他一直负责亚洲和中国事务，但他还从来没有过与一个真正的中国人面对面交锋的经历，尽管他手中早就有林永泉的资料，但罗伯特很清楚，资料能够提供的帮助不多。

东方人都是那么精明，不管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对，现在连朝鲜人也能够耍弄山姆大叔了。和以前那些所谓的“自由斗士”不一样，林永泉仍然有自己的信仰，所以就不能用对自由斗士那样的简单方式来对待。

想起那些所谓的自由斗士，罗伯特在心里冷笑。自由只是一个口号，说穿了一文不值。历史证明，所有的自由斗士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为了追求更舒适的生活而跑到自由女神身边来。而一旦开始享受这样的生活，那么自由斗士其实也并不像他们之前表现的那么在乎别人的生活。

大鲍勃在旁边哧哧地笑着。

“我没想到‘神谕’有这样的胆色，中国人总是能够出乎我们的预料，不管是他们中的好人还是坏人，都能给我们制造惊喜。‘神谕’这一次的做法很像牛仔，我必须得说，我现在开始喜欢这个人了。政治影响算什么？国会制定政策的时候从来不会考虑政治影响。”

牛仔只是鲁莽，但“神谕”还很狡猾。

罗伯特不满地看了大鲍勃一眼。这个胖子从来不用考虑什么政治影响，但罗伯特不行。

“现在很难说这是好事情还是坏事情。‘神谕’不信任我们，所以他要自己来，如果他成功了，他就会更加难以控制；如果他不成功，那么该操心的还是我们。”罗伯特把双手枕在脑后，“我不喜欢这种感觉，鲍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