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营利大学如何才能克服种种不利、在竞争中获胜呢?其实主要还是靠竞争对手的弱点吃饭。如上所述,非营利大学不是市场经营,而是寻租,缺乏成本意识,常常烧钱办教育,制造一些“白象”(white elephant)工程,造成巨大浪费,入不敷出,最后无法维持。营利大学则严格地进行企业经营,把教室当车间,控制成本,严把质量关,保证学生满意。具体而言,营利大学不像非营利大学那样请明星教授,并且尽可能减少教授用于研究的假期。因为研究属于创造知识的范围,而营利学校的学生是来学习如何应用已有的知识的。教授传授既有的“手艺”,比创造新知识要便宜得多。营利大学不需要寻租,也就没有上马大型研究项目的负担,办学的费用就降低了。在1997-1998年度,培养一个本科生一个学年(两个学期)的成本,在私立大学平均是23063美元,公立大学为17026美元,营利大学则仅为6940美元。可见营利大学在成本上的优势非常明显。同时,营利大学主管教育的行政人员,一心一意组织教学,财政上的事情,全由专业的高级经理掌管。非营利大学则不同,以校长为首的行政领导,大部分时间在外面化缘、寻租,没有心思过问教学。所以现实常常和人们的印象相反:非营利大学的学术领袖“不务正业”地追逐金钱,营利大学的教育主管则全心全意关照本校的课程。
在传授的内容上,传统的大学奉行学科为中心的制度,并且有一大群终身教授,很难根据现实的需要及时进行课程调整。举例而言,20世纪80年代末期,MBA很热,许多传统大学新建了商学院。但到1990年,MBA的市场已经饱和,随后急剧看跌,学生的兴趣转到计算机、信息技术上。一夜之间,许多学校守着刚刚建起来的商学院、刚刚挖来的终身教授,面对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市场手足无措。笔者还知道这样的案例。一个大学的院长跑到一个CEO那里募捐。那个CEO问:“你们大学教什么语言?”院长回答:“法文、德文、俄文、意大利文……”CEO笑道:“这些都是19世纪的语言!有什么用?你们应该辞退这些教授,雇一大群中文教师。大部分学生要学中文。这样毕业出来才能够有竞争力!”院长听了哭笑不得:“这怎么行呢?我们这些教授不是有终身教职,就是在‘终身轨’上。他们教到退休,至少也得几十年。等他们退了,空出位置可以雇新人了,才可能考虑换语种。”可见,明明知道是没有用的课,也得开下去,教授也得雇。甚至越过时的教授资历越高,工资也越高。这样的学校就没有资源应付新的挑战。营利大学则不同。市场上卖什么就生产什么。学生想学什么就教什么。可以随时根据市场的变化,调整师资。如今全球经济转型,科技进步日新月异,变化多,挑战多。营利大学遵循市场规律,应付起来也容易得多。
由于重视教学、回应市场迅速、有针对性,营利大学培养的学生有较强的“可雇用性”,找工作容易。对此,一些非营利大学的教授有一种酸葡萄的心理,称这个“可雇用性”主要是掌握了应时的手艺,并不是受了真正的教育,营利大学也没有能够为建设一个良好的社会提供更多的贡献。营利大学则反驳:学生在学到手艺的同时,也接受了教育。良好的社会,是建立在给人们提供更多的机会的基础上。而这正是营利大学对社会的贡献。
看一看这些营利大学的学生就知道,他们大部分都属于高等教育的边缘阶层,被常规大学所忽视。比如DeVry的5万学生中,只有1/3是最近的高中毕业生、属于正常的大学生年龄。但这部分学生,常常学术准备不足,难以达到一般大学的要求。该校1999年秋季的学生,竟有40%是黑人。一般大学再怎么种族平权,也达不到这个比例,除非是专门的黑人大学。在菲尼克斯大学注册的10万学生中,平均年龄35岁,平均年收入56000美元,比一个新的助理教授的收入还高。这些人都有中产阶级的工作,是利用职业休假来进行知识更新的。Argosy Education Group以商业和教育的博士课程为专业,学生年龄平均41岁,比一般大学博士课程的学生至少大出十几岁。总而言之,营利大学的大龄学生、拖家带口的学生、有孩子的单亲学生、有工作的学生、少数族裔的学生的比例,明显高于常规的大学。他们的生活比典型的大学生更复杂,对教育的要求更具体,需要的服务更灵活。常规大学很少考虑他们的需要。而随着社会和经济的转型,这样的人对高等教育的需求越来越高。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营利大学在和常规大学的竞争中,节节获胜,目前仍然处于上升的势头。比如Quest Education Corporation,专门收购学校,其目标就是那些财政陷入困境、很难再经营下去的常规大学。1999年,该集团在美国11个州有30个校园,其中29个是收购而来,仅1998年一年就收购了12所校园。收购以后,学校并不改名,只是将收购的学校纳入自己的系统,以市场手段经营。2000年,该集团被卡普兰公司收购,组成卡普兰高等教育公司。如今,卡普兰高等教育公司拥有75个校园和网上课程,58000学生,其教学包括15个美国劳工部预测的增长最快的职业课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