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说她是我以前朋友兼合伙人的妹妹,其他的你没必要知道。”
“她真的很漂亮呢,只是说话厉害了些。对了,她要你拿什么去代替酬劳啊?”苏洛苦笑了一下。
“生日蛋糕,各种各样的,最好是全世界所有式样都来一份。迄今为止我已经送过她两千多个不一样的生日蛋糕了,看来我还要多去找找国外的糕点师傅。”我叹了口气,心想还不如付钱给那家伙。
“真是奇怪的要求。”苏洛抬头望天,忽然停住不动了。
我见他磨蹭,有些不满,催促他快点。
“我说,老板,不,孟梵,你说我有机会收到生日蛋糕么?”那天的场景我永远都会记得,苏洛站在台阶上,我站在下面,漫天的雪花从山涧飘落下来,落到我们身上,石阶中间,他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抬起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并没有看我。
沉默了几秒,我说道:“你告诉我你的生日,我送给你就是了。”
苏洛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
“可是,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当然也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有时候,忘记也是一种幸福,你既然那么想过生日,就算今天吧,等一下我去给你买个生日蛋糕。”我笑了笑,他也笑了,像个孩子得到了渴望已久的糖果,甚至高兴得放肆地搂着我的肩膀。
“老板,你真是好人。”
“别急,蛋糕钱从工资里扣。”
我和苏洛兵分两路,他继续调查朱远山最近几天的情况,而我则去了朱洗的母校——本市的一所财经类院校。
作为一个贵族子弟,朱洗的生活已经算是十分简朴了,没有奢华的名牌服装,没有拿老爸的驾车接送。即便这次事发,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父亲是全市少有的富翁之一。平日里住在学校,也从未带同学回家,不过在学校人缘不错,有几个好朋友。
其中一个来往最密切的,是他的同班同学,崔光筱。
寝室楼很安静,似乎都去上课了,我原以为要在寝室门口等他们回来,却没想到寝室门开着,我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弯着腰坐在电脑前专心上网。寝室里的窗帘都拉着,加上外面阴着天,房间半灰半暗的,显示器发出的光将那人的脸照得雪白,反倒看不清楚长什么模样了。这让我想起一句话: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光明都会让人无法看清。
我友善地敲了敲门,不过他似乎没有注意,看都不看我。
“你找谁?”他头都没转,仿佛自言自语似的。
“请问崔光筱住这里吗?”
“我就是。”这家伙终于从椅子上起来,朝我走过来。
他对我的到来并没有太诧异,如今大学寝室开放,经常有陌生人出没,估计把我当成来找人的了。
“你和朱洗的关系不错吧?”朱洗自残的事情被朱远山强压着,所以外界没有什么报道,只有一些私下的传闻,但很快也被遏止了。
我终于看清楚这家伙了:他瘦得很惨,又套了件韩式的大号T恤,仿佛罩了一层白布的骨架子,皮肤略有些苍白,那种久未接受阳光的样子,看上去颇为憔悴,双眼带着黑黑的眼圈,深深地凹陷下去,嘴唇干裂发紫,头发也稀疏得很,全然不像一个经常出外旅游远足的人,反倒像一个长期失眠的病人。
“他好像找人代请了长假,打电话也是别人接的。对了,他怎么了?”崔光筱的表情有些着急,看来两人的关系的确不错。
“哦,是这样的,”我拿出证件给崔光筱看了看,“我是国家旅游局驻本市的监察人员,最近展开了个活动,这一年旅游的游客都可以参加人身安全保险的抽奖,得奖的用户免费投保人身旅游意外险,你和朱洗都幸运地获奖了,不过我想核实一下你们最近这段时间出外旅游的情况。”我几乎是闭着眼睛胡吹,不过很显然这小子相信了。
“你等等,我好好想想,我和朱洗一有假期就出去玩,朱洗自己也单独去过几次,我这里都有记录。”崔光筱招待我坐下,自己在电脑里查找,很快,他便帮我打印了一份,我接过来后客套几句,准备离开寝室。
这是一长串的地名,而且大多数都不是比较有名的旅游景点,而是一些鲜有人迹的深山老林,年轻人喜欢冒险,平常的旅游他们早厌倦了,只是这些地方没有任何和六根岛有关的线索。
“请问,你知道六根岛么?”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说什么?”崔光筱忽然停止抖动身体,摘掉了耳塞,睁大眼睛瞪着我,他的眼白大部分都鼓了出来,布满絮状的血丝,就仿佛被看不见的手勒住了脖子一样。
“我说你知道六根岛么?”我重复了一句。
“不,不知道,你放过我吧,我从来没去过那里!”崔光筱的脸忽然扭曲起来,上下牙床都紧张地互相击打,发出嗒嗒的声音。他双手抱头,痛苦地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我走过去想扶起他,可是当他抬起头来我却看到他满眼的恐慌,他的眼泪鼻涕口水都无法止住地流了出来。这样惊骇的样子我从来没见过,崔光筱几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本能的控制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