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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摇曳(2)

龙凤之国 作者:(日)陈舜臣


 更为重要的东西,她要通过自己之手来夺取。——这就是皇后的地位。

    如前所述,她与长公主联手同盟取得成功。

    娡在成为皇后以前,曾是金王孙之妻,那时她生过一个女儿,对武帝彻来说是同母异父姐,这一事实被人们隐瞒了。武帝登基后不久就知道有一位异父姐。

    “太后有一个千金,现在大概就住在长陵。”

    有个叫嫣的女子泄露了这件事。

    “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事告诉朕?”

    武帝立刻派人去调查,结果得知自己的异父姐就住在长陵的金家。

    当武帝知道在民间还有一个姐姐后,想方设法将她带进宫中,而且采取了只有他本人才能用的铺张方式。

    这就是皇帝亲自前去迎接姐姐。

    首先要设置“跸道”——禁止一般民众通行的道路。

    在前边开道的骑兵队打着皇帝的大旗,从长安横城门一直奔赴长陵。

    军队浩浩荡荡地进入长陵,立即包围了金家宅邸。

    金家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乱成一团。

    金家知道以前的自家媳妇娡,现已成为皇太后。

    由于记得说过离家出走媳妇的坏话,他们也许早就料到,这些话迟早会传到皇帝的耳中而要被追究。

    武帝的异父姐藏在床底下,被众家臣发现后,将她左右搀扶着带出来。

    武帝在外边等待。

    “啊,大姐呦,你为何躲在这里呀!”

    武帝从龙车上下来,流着热泪迎接姐姐。

    返回长乐宫后,还有更为感人至深的一幕。

    成为皇太后的娡与自己所生第一个孩子终于再会了。皇太后眼泪纵横,女儿伏倒在地恸哭。武帝则献上美酒祝福,他赠给姐姐黄金千万两、女婢三百人、公田百顷,还有甲第(美邸)。

    这个在民间的武帝的异父姐叫修成君,她生有一男一女,女儿后来成为淮南王的太子妃。

    武帝迎接修成君的事也记载在《史记·外戚世家》中,但这不是司马迁的文章,而是后来褚少孙增补的部分。褚先生加写的部分远不如司马迁的笔力,但我所读到的迎接修成君这段文章富有节奏感,令人觉得已接近司马迁的水平。

    这就是美谈。

    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姐姐,武帝伸出双手流着泪,他的眼泪是真实的。骨肉之情深深地打动了年轻武帝的心,这里没有任何造作的行为,是纯真至极的人之情感。

    “能找到太好了……姐姐在民间一定受了很多苦。”

    这是武帝发自心里这么想。

    虽说在民间,金氏也一定过着相当富裕的生活。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得用军队才能包围的宅邸呀。尽管如此,武帝还是认为姐姐可怜至极。

    在这里我先要特别强调,武帝对修成君的亲情是纯粹的人道性的。

    为何这么说?因为我们不久就会看到武帝即便对皇后和骨肉儿子,也采取了缺乏人性残忍至极的行动。

    现在,我们在中国看到的一切东西,可以说这个原型就来自汉武帝本人,或者在他的时代中存在过。武帝的性格具有各种矛盾,也可解释为中国的人物形象的确丰富地浓缩在他身上。

    随着光线角度或聚焦部位的转变,汉武帝及那个时代会呈现出令人炫目的变化。

    像闪电似的射出刺眼的光亮,有时使我们感到眼花缭乱;有时会显现出火红的颜色,带我们坠入恐怖的深渊;有时还会在黑暗中出现萤火虫似的楚楚动人的微光,抚慰着我们的心灵。

    寻找修成君这件事相当于这种怜爱的灯火。

    但当我们稍微变换一下角度,就会令人联想到吐着熊熊燃烧的血腥火焰从武帝身上射出的怪光,使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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