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砰砰地响,说话的嗓门儿越来越大。他大声嚷嚷,她则是哭泣流泪。孩子们把惹人讨厌的喧闹声隐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却从未真正从中解脱过。接着有一天,雷声停止轰鸣,闪电也止息了。这时,他己不在那儿了。
不过,走的不是父亲,而是母亲。她忍无可忍,再也不能忍受她那放荡不羁、不可救药的丈夫的狂暴、花心和凌辱了。可能她正爱着他,但物极必反,现在她走了。她带着三个小男孩:八岁的纪尧姆、四岁的尼古拉以及还是婴儿的弗朗索瓦一起走了。
父亲是谁?他叫巴尔·萨科齐·戴·纳奇·博克萨。贵族出身。相貌漂亮、举止高傲、笑容迷人、甜言蜜语。从外表看,很讨人喜欢。当然,他的情况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他来自匈牙利这个欧洲中部的国度。那里上演过众多的冲突、悲剧和离奇的故事。这是一个被切割过的国家,那里的居民们讲的是一种来源模糊的语言。除了这些居民外,还有王子和传奇英雄:阿巴特(匈牙利国王)和他的战士们、马扎尔人、哈勃斯堡人……
在这动荡不定、混乱不堪的场景中,巴尔·萨科齐有着优越的地位。十六世纪时,他的祖先们在抗击土耳其入侵者的斗争中享有盛誉。他们中有一位叫米歇尔的,曾经被俘并遭杀害。他们捍卫自己的宗教、自己的土地和国王。为了表彰他们无畏的勇气,奥地利皇帝及匈牙利国王斐迪南二世重新封他们为贵族。并授予纹章:图案是配有弯形大刀的一条狼。(这在总统竞选运动中也许可以作为一个非常特别的标记。)
不可思议,却也并不让人惊奇的历史瞬间:四个世纪以后,他们的后代中有一位叫尼古拉的,他也将要去领导一场反对土耳其人的战斗,来阻挡他们进入欧洲共同体……
巴尔·萨科齐在阿拉蒂扬的一所贵族乡村住宅中长大。这里离布达佩斯有两天的行程,在左诺克市的北边。这是一座有六万居民的城市,在多瑙河的一条支流塞思河上。他们祖父和父亲都曾经是该市的副市长。他的父亲是一个地主,就像很多匈牙利贵族一样,他是一名新教徒。他母亲是一名天主教徒,部长曾经非常注意的跨宗教对话,其实在那时,就已经在家庭中存在了。
在三十年代末,年轻的巴尔被送往瑞士瓦莱州,在普赖蒙特元首。海军上将郝析领导的匈牙利,把赌注压在了法国,但却并不很合纳粹的意。1944年春,德国党卫军。还有黑衫队(党卫队——译者注)和埃西曼的特遣队入侵匈牙利,城乡各地被劫掠一空,火车把成千上万的犹太人送往奥斯威辛(著名的纳粹集中营——译者注)。跟他们一起被押送去的还有贵族、反纳粹知识分子、共产党抵抗分子。匈牙利警察和宪兵充当了帮凶。而“解放”也并不是单独进行的:配备了由盎格鲁撒克逊人提供武器的红军,并不满足驱赶德国人。他们不断地劫掠,然后就留了下来。
战争一开始,萨科齐一家就逃往奥地利南部的加芲蒂。由于轻信,他们在1946年又回国了。唉!真遗憾,他们急于重见的一个世界,永远没有了。共和国宣告成立,而且很快就变成了人民共和国。一个占领接替另一个占领。反法西斯主义作家桑杜尔·圣拉依嘲讽地说:“共产党官方宣传认为,匈牙利人民已经得到了解放,因而他们从此就处于经受共产主义恐怖的自由之中了。”
用“恐怖”来形容是最恰当不过的了,就像所有的“人民”民主一样。开办劳改营、没收一切、把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押送到集中营、制造冤假错案来杀人。
巴尔很快就明白了。1947年底他19岁,由于惧怕被送到西伯利亚当兵,他选择了逃亡,目的地是自由的国度法兰西。他父亲当时正好50岁,全部财产都被剥夺了,刚因绝望而去世。他的两个兄弟,吉代翁和乔吉都住在匈牙利(其中一位后来在共产党的监狱中遭受了许多折磨)。他们的母亲柯丁卡(本姓都是特·戴克沙福特)——按照他的儿子纪尧姆的说法:她是“历来教堂的唯一女性”——她赞同巴尔的的想法;表示她将会去巴黎跟他会合,并在那里开办一家女式服装店。
为避免日后有人会去搜寻他,她还向当局上报了儿子己在巴拉东湖中淹死的消息。作为旅费,她将一颗小钻石塞进了他的口袋,再见了,快走吧!
他成功地抵达了邻国奥地利。他没有在维也纳滞留——这里还有俄国人呢——在德国的巴顿-巴顿,法国占领者已经建立了司令部。他试图在这里取得签证,但没有成功。不过却有另一扇大门出乎意料、传奇般地向他打开了。在萨尔斯堡他漫步到一家酒吧,正好碰上一位外藉军团的招聘人员。法国外藉军团要招兵去印度支那。外藉军团,这已经是法兰西了!好,就这么定了!为了庆祝这一喜事。他卖掉了钻石,和他遇到的朋友一起去高兴高兴。于是,巴尔·萨科齐就……
在阿尔及利亚的西迪·贝拉贝斯——外藉军团总部。持枪操练、射击、跳伞、日照、暑热、沙子,常规老套。就是这样!五个月以后,到瓦尔省的法瑞求斯兵营,然后再从那儿去印度支那。而上天注定巴尔·萨科齐的命运只会是一系列惊人的转折:一位匈牙利医生对他作了听诊,并肯定地说,一个像他那样的靓小伙子,有比在稻田里或去湄公河畔冒险更值得的事可以去做。既然是这样,那就试试吧。但他口袋里却一文钱都没有了。难以置信!如何辨别真假呢?父亲的传奇故事就是这样建造起来了!
坐了三天的火车后,1948年12日夜他到了巴黎,又在一个援助难民组织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位伯父的踪迹。他在星形广场地铁站出入口的铁栅栏旁,度过了第一个寒冷的夜晚。他的伯父不是有钱人,但也向他提供了膳宿,还带他到匈牙利犹太人聚居区去。有人帮他找到一些零工去做:在漆匠处当送货员,到建筑师处当模型工等等。他擅长绘画,他练习把肖像画得比真人更美。于是他认识了很多人。他有艺术天赋,而他最擅长的艺术是:诱惑。
这就是按响巴黎17区幸运路46号一所小公馆门铃的巴尔·萨科齐,在1949年6日夜里。
这是一条富有的街道。萨拉·贝尔纳塔、埃德蒙·劳斯当、漂亮的奥特罗,还有其他的人,带着他们的计划和梦想,在这儿居住和走动。46号是一幢蒙索平原——19世纪巴洛克建筑的原型房屋——砖和石块的正面,镶有彩绘玻璃的狭窗——在这里居住着著名泌尿科医生、性病专家、圣·让·戴地安诊所的外科医生本笃·马勒大夫一家。
这位匈牙利年轻人不是来看病的。是他的画把他带到这里来的,而不是因为身体有什么烦扰。这位令人尊敬的医学专家的大女儿苏珊——家里和朋友们都叫她露露——是一位法学博士,一家航空材料公司的司法顾问。有人悄悄地对巴尔说,苏珊有可能为他找到一份制图员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