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微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在病床上,或是某个男人的床上醒来。
——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谢天谢地,她没有落入俗套,不必学女主角那样掀开被子大呼小叫,惊慌万分地问神秘男主角“你有没有对我怎么样”。
看了看时间,已是中午了。
她睡到了十二点!从昨晚晕厥的时间算起来,她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实在是太厉害了,往后会不会有人称她为“睡神”?
但是很快,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意外昏厥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那刻薄的老板熊文时一定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毕竟这是一家颇具“正义感”的夜店,员工怎么可以因为太过疲惫而晕倒呢?实在太影响酒吧的光辉形象了,不明真相的人说不定会以为熊文时就是一个挂着“摇滚青年”招牌的新时代资本家呢。光是这样一想,初雪微就觉得十分对不起他老人家了。毕竟自从聘用了她以后,熊文时对她还是很不错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糟糕的事情,她简直头皮发麻。本来她应该在今天早上七点整起床,二十分钟洗漱后就火速出门,在八点半以前赶到医院,然后开始紧张又忙碌的一天。
可是,她竟然睡过头了。睡过头会导致什么呢?首先她已经迟到了,就算此时此刻打电话给科室护士长请假也无济于事,她依然会铁面无私地将她今天的行为算作“旷工”!“旷工”一天的下场很可怕,临床成绩评估一定会很低,假如外科护士长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女人,大笔一挥,可怜的初雪微说不定连毕业证书都没有办法拿到呢!
这是最悲惨的结局。
一想到这样,初雪微马上四处找她的手机,结果从包包里掏出早就没电的手机。她电击一般跳下床,赤脚冲出门。
苏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悠闲闲地看着电视,手中握着一个苏绣架子,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花。
初雪微从来没有否认过,苏伊是一个十分古怪的女人。
这个时代,哪里还有都会白领喜欢昆曲,喜欢绣花,还穿着贱价的绣花鞋出入高档写字楼。可以上种种,均是苏伊小姐所为。她在很多方面,都是一个与时代逆行的人。
但是现在,初雪微没有心思去了解,也没有时间去思考。
她劈头问苏伊的第一句话是:“苏伊啊,今天有没有人打来过电话呢?
是不是我们科室的护士长,她有没有问我为什么没有去上班呀?”苏伊慢悠悠地抬起头,一双澄净的眼睛很茫然。“我没有接到过电话啊。”“啊?没理由啊,如果有实习生翘班或者请假,护士长都会主动打电话的!”“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估计你们的护士长也一定是睡过头了!”苏伊的表情很搞笑,初雪微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尴尬地说:“也是有可能的呵……”她已经不打算再解释了,苏伊根本就是单细胞生物,她都快要愁死了,可这女人居然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她被这个世界残忍地抛弃掉了,她最恐惧的时候不是被人追在屁股后头的紧迫感,而是被忽略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电视里放着昆曲戏目《牡丹亭》,苏伊一面绣花,一面咿咿呀呀有模有样地和着。“你怎么没有去上班呀?”初雪微很意外,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报社的吗?“今天是周末啊!干嘛要去上班?报社又不会主动给我加班费!”“周末?你说今天是周末?”“咦,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初雪微总算明白为什么护士长没有电话她了,因为实习护士不用值夜班,所以与行政班护士同时双休。也许她最近真的是太累了,她原本没有这么白痴的。但是最近似乎是因为太过劳累,脑细胞死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