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转过头来,我看到她淡雅秀丽的面孔,含蓄微笑,半垂着大眼睛,一刹那我就倾心。”
结球捧着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
这日志一共有多长?切莫一下子看完,看完就没有了。
结球的心凄酸。
“我查阅她的履历,看上去似十多岁的她已经成年。那种出身优良的年轻人永不显老,我在二十三岁时已沧桑,思讯也已出生,若想与她匹配,我必须重新创造自己。”
所以他告诉她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我把她交给令群:‘好好教这女孩。’她有一股叫人羡慕的悠然气质,与我们蝼蚁竞血寸土必争的恶俗不一样。每日回到公司,我总到她岗位附近去走一回,看见她白皙小脸,便觉满足。
“渐渐,我失去控制,痴恋结球,她还不知道,我掩饰得很好。
“一早,我到她家对面去等,她住在一间父母送她的小平房里,门口种植玫瑰花,一时间,在清晨的冷冽空气里,我不明白在等的是一个女孩,抑或是我的理想。
“我终身努力,便是想超越自己的出身。文盲父亲的工厂区的机器轧轧声,润滑油的气味与黑色素像是蚀入他与我的血液里,想要清洗谈何容易。
“她出来了,天然有点卷曲的头发带着紫蓝色薰衣草香味,伦敦大学毕业的她,英语口音是那样娇矜,我倾心于她。
“我借故每日送她上班。我介绍思讯给她认识,我要思讯长大了像结球那样细致矜贵。
“但是,现实总不舍得不提醒我的过去,我见到玉意,她穿着大花裙子,头发染成橘黄,问我要钱的时候,鼻翼泛着油光,颊上毛孔与她性情一般粗糙,我尽量不出声,尽我的能力满足她。”
结球读得呆了,眼睛酸涩而不自觉。
这时,有人推开她办公室门。
不用说,当然只有上司才能这样做。
周令群过来,拥抱她一下。
“开始收拾杂物吧。”
结球问:“去到那边,住什么地方?”
令群闲闲答:“凡事有我。”
“能者多劳。”
“结球,进了大染缸,你的一张嘴也比从前那样平实了。”
“周总教我。”
周令群终于不避嫌,伸手拧一拧她的面颊。
结球问:“你带多少人?”
“你们两个。”
“没有其他人?”
“还有我的家务助理,没有她可万万不行。”
“秘书及司机呢?”
“这些纽约都有,你想怎样?”
“把麦倩儿也带走。”
“下一艘船吧。”
她出去了。
结球叫秘书进来:“你都听见了?”
“谢谢林小姐,别忘记我,林小姐。”
“你放心。”
袁跃飞跟着进来,兴奋得不得了。
“我立刻翻阅GQ,看纽约行政人员穿什么西服。结球,人要衣装。”
结球忽然想起衣着考究的姚医生。
糟,还未通知他要飞越大西洋。
以后不能与他跳舞了。
她连忙发电邮给他:“姚,今日接获通知,公司将派我往外埠上班……”
小袁非常雀跃:“我已与思讯通过消息,她也很高兴。”
不知不觉,把联络思讯的责任,推到袁跃飞头上,幸亏他异常胜任。
他又问:“结球,你的住宅可打算租出去?”
“不,我会每季回来住几天,请工人十天八天打扫一下。”
“太好了,我回来也不必住酒店。”
结球笑:“欢迎欢迎。”
结球内心怅惘,这就要走了,匆匆忙忙一只皮箱,拎起跑天下。
在古时,叫跑码头,一处到另一处,到处是家。
现代的行政人员,还以为挺时髦呢。
她走到会议室,就是在这里,受了委屈,差些没流下泪来,被周总教训:“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她嗤一声笑出来,什么时候女红妆变成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