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拾级而上 第十二章(1)

拾级而上 作者:刘伟


大家都在官场上混,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来得早的,参加工作时间长的,就得排在前面,尤其是老同志更应该考虑。你不考虑这些人,恐怕单位上就不稳定,有些时候还会出事。混了一辈子都想弄个说头,到老有个猴牵,面子上也好看。年龄越大越不怕领导,他是单位的元老,也不想有多大进步了,你能把他怎么样?你不提拔他,惹急了,他敢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向上级举报你。即便不能把你从马上拉下来,也能搞得你一身骚,在社会上出丑。一般聪明的领导是不会得罪这些人的,更不愿意出丑。再说,当领导的谁敢保证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

“发乱找梳子,心乱找朋友。”柳浩然心绪不稳的时候,便想到了官场中的一个朋友——叶秋云。叶秋云和柳浩然是大学同学,一个读政治专业,一个读社会学,关系比较密切。在别人眼里,两人应该成为伴侣才对。但柳浩然和叶秋云知道,两人只是相互交流的朋友,在一起根本没有那种感觉。有些时候,两人也有些奇怪,一般来讲男女单独在一起时都会有那种意图和感觉,为什么他们俩没有呢?大学读书期间,两人无话不谈。在谈恋爱、找朋友这些比较隐私的事情上,两人也都把各自朋友的情况说给对方听,互相提些建议。大学毕业,柳浩然和叶秋云都直接参加了工作。后来柳浩然不甘心在乡镇当老师继续读研深造,叶秋云则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当起了贤妻良母。

有些时候,人不信命不行。读大学时,柳浩然有一个同学也跟风似的迷上了周易八卦,探讨所谓的人生命运等重大问题。算卦算得比较准,被同学们戏称为“半仙”。闲得无聊,柳浩然就让他这个同学给叶秋云算了一卦。这个朋友说叶秋云将来肯定有官运,尽管谈不上亨通,但相对来讲比较顺利,一生就在官场上混,不会走别的道了。尽管这位“半仙”说得非常严肃,很是认真,好像不容置疑,但柳浩然和叶秋云都觉得是个玩笑话。因为叶秋云的家底也是祖宗三代没有一个吃皇粮的,压根不敢奢望在官场上混。时过境迁,世事难料,谁也没有想到,大学毕业后叶秋云就阴差阳错地进了机关。工作没有几年,叶秋云青云直上,步步高升,没过三十就当上了副县级领导干部,是当时瀛洲市县级领导干部当中最年轻的,许多人都认为她前途无量。举杯相庆之际,柳浩然感慨地说,人不信命不行呀,你还是应该感谢那个“半仙”呢。为此,两人还专门去外地拜访了一下“半仙”。

人算不如天算。柳浩然的这个“半仙”同学,工作没有几年就在外出给别人算命的途中出车祸身亡了。柳浩然和叶秋云吊唁时非常难过,为什么不给自己算算呢?人的一生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决定着吗?当看到这位“半仙”顷刻之间化为袅袅青烟,两人的心情也顿时苍老,不约而同地想起了《红楼梦》中那篇充满人生智慧和哲理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是呀,人生如梦,梦如人生。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红颜知己,一切都是虚幻和泡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缘来缘去,潮起潮落。不必当真,也当真不得。

在叶秋云后来的工作中,也确确实实地证明了这个道理。许多人都看好叶秋云的官场生涯,个人素质高,大学生,女干部,中共党员,工作非常有能力,人际关系也处理得比较好,领导也非常信任。这样下去,怎么也得弄个地级干部干干。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叶秋云的官场生涯像突然来了个紧急刹车,就是升不上去了,副县级位置一干就是十年。原来不如她的同事也都一个个成了正县级,或者即使不是正县级但安排的位置也比她有油水、有实权。这是其他人没有想到的,更是她没有料到的。有些时候,叶秋云就感到非常失落。

每当叶秋云向柳浩然说起这些事情,柳浩然就安慰她。老百姓的孩子,能有今天也是祖坟烧高香了。有几个老百姓的孩子能够当上七品芝麻官呢?虽然是半个芝麻,但也有专车、有钱花,也属于贵人了,知足吧。说起这些事情,两人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位“半仙”同学。是呀,人不信命是不行的。叶秋云烦躁的心境自然也就平静了许多。

柳浩然博士毕业回到了瀛洲市,两人的关系也自然密切起来,两家经常在一起吃饭,多有交往。对官场上的事情,虽然叶秋云不是专家,但毕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有了很多体会。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柳浩然也总是向叶秋云请教。

“最近怎么样?忙什么呢,姐姐?”叶秋云比柳浩然年龄大,柳浩然总是非常亲切地称呼她为姐姐。

“怎么了,想起姐姐来了?”叶秋云的话中多少有些埋怨。

“哪里敢忘了你,晚上有空吗?”柳浩然忽然想起,好长时间没有和她联系了,包括这次活动的事情,也没来得及向她说。

“晚上有个场,不过我可以点个卯就出来。这样吧,你直接到老地方等我,订一个包间。”正说着,叶秋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叶秋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叶秋云是瀛洲市柳烟县副县长,分管文化、教育和卫生工作。虽然不是很忙,但日常应酬也比较多。要么请别人,要么被人请,基本上天天都有应酬,很少在家吃饭。

叶秋云比较喜欢喝咖啡。两人在一起吃饭,多数都在当地比较上档次的咖啡厅里找个包间,边吃边聊。

“我觉得问题不是很大。”听完了柳浩然有重点的前后描述,叶秋云一边切牛肉一边说,怕吃不了浪费,顺便切给了柳浩然一小块。她比较喜欢吃这个咖啡厅里做的香煎红酒黑椒牛排,很有风味,每次吃饭,必不可少。

“为什么这么讲?说说理由。”柳浩然吃了一口八宝素菜。这道菜是咖啡厅里的招牌菜,嫩滑爽口。柳浩然比较注重保健,在外面吃饭多以素菜为主,在这里吃饭必点这道菜。

“虽然你的排名最后,但你最大的优势就是学历和年龄。根据上面的精神,这次干部调整的主要目的就是提拔重用高学历、有能力的年轻干部,在这五个人当中你是最符合条件的。”叶秋云放下了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柳浩然没有理会,只是专心吃菜。

“从实践来看,提拔干部一般都要握一个原则,即‘三个三分之一’原则。”叶秋云笑着对柳浩然说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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