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惊魂未定地回过头一看,见是言凌表情严肃地贴墙根站着,手上还拿着一个铁筒似的物件,看来那救命的飞索就是从这铁筒子伸出来的。
“你怎么……”朱棣刚一开口,言凌就摆了摆手。此时他们四面八方都拥出无数伏兵,朱棣见到这等阵势,终于也感觉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害怕。如果他真的被人抓住送去建文帝面前,那下半辈子就注定只能在屈辱和痛苦之中度过。这对于曾经叱咤疆场威震边关的燕王朱棣来说,简直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事情。
这时言凌忽然在朱棣身后问道:“大王现在最想做什么?”朱棣脱口答道:“带人回营!”随即便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句:“好,朱棣带人回营!”只见白光一闪,燕王朱棣竟连同他身边的十余劲骑一齐失去了踪影。在场的官军见到这幕匪夷所思的情景时,不由得个个目瞪口呆。
自那之后,虽然铁铉和盛庸在燕军撤离济南之后乘势进击,光复了德州,却仍然无力改变燕军越来越占据战场主动地位的事实,而且最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每次朱棣面临险境甚至是绝境的时候,都会出现一道不可思议的白光将他救走。
久而久之,“燕王朱棣乃真命天子降世,受到老天庇佑”的传言就越来越多,也渐渐改变了民间舆论那种一边倒地谴责燕军为逆贼的态势,甚至很多人都开始相信朱棣那套“顺应天命,被迫起兵”的说法来。
然而朱棣本人却非常清楚,所谓的天命,只不过是虚无缥缈之物。虽然他对部下和民众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神话,以期证明自己才是真正被上天选中的万民之主,可是在朱棣的内心之中,始终存在着自己一觉醒来就被人绳捆索缚,从此沦为悲惨的阶下囚徒的恐惧感。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只有自己杰出的军事才能和他麾下那一群堪称国内最优秀的将领和士兵。只有接连不断的军事胜利,才能让越来越多的人把赌注压在自己身上。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和建文帝这对嫡亲的叔侄,已经谁都没有退路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既然这样,那就让我用鲜血来改写先帝错误的决定吧!
两年后,朱棣再度率师南进。这一次他吸取了上次在济南受阻的教训,竟然舍山东而渡淮临江,率军起行时也只说去攻打辽东,这南下出击的计划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没过多久,燕军掉头南下。沧州守将猝不及防,被燕军一口气破城而入。战马九千尽为燕军所得,数千人成为燕军的俘虏。
沧州大败的消息传到京师,举朝皆惊。建文帝原本在郑贵妃的宫里逗弄刚刚一岁多的小儿子,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郑玉儿生完了儿子之后,整个人看起来丰腴了一些,却仍然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韵。她见建文帝为国事忧烦,忙把小皇子交给身边的宫女,自己则替建文帝掖了掖脖子上那条她亲手缝制的紫貂围脖,又有些心疼地看着建文帝白得快要没有血色的面孔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不必过于忧虑。此时还有盛庸将军在德州,平安将军他们在定州阻挡燕贼。这两城城防坚固,只要几位将军调度有方,拼死固守,燕贼便不得其门而入。”
建文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郑玉儿所言固然有理,然而叔父朱棣和他指挥下的燕军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也着实让建文帝感到一阵胆寒。这场他本来以为可以很快结束的内战,眼下看来竟然离终结之日遥遥无期。全国两江一十三省无不卷入到这场巨大的动乱之中,严重地干扰了大明朝正常的生产和贸易活动。朝野内外也对削藩一事颇有微词。那些顽固守旧的大臣更是趁机非难建文帝和他的宠臣们竭力推行的新政,竞相上书要求恢复祖制,以安天下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