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应到了岚烟热切的视线一般，言凌敏感地转头朝岚烟藏身的屋子看了一眼。同他一道进来的玛雅立刻用英语问道：“言，怎么了？”言凌停下脚步，同样也用英语回答道：“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监视我。”
　　
　　这时段长卿已经非常自然地用身体挡住了言凌的视线，又露出一个标准的商业笑容说道：“两位远道而来，真是令蓬荜生辉。不知应该怎么称呼？”
　　
　　玛雅朝言凌扬了扬下颌。言凌立刻会意地走上前去说道：“这位是波斯来的富商之女玛雅小姐，想在贵地采购一批精品回国转手。我是她雇佣的通译，名叫言凌。”
　　
　　段长卿到底是西域胡人的后代，他省略了所有的客套前奏，单刀直入地问道：“要多少？”
　　
　　言凌假意返身向玛雅询问了一下。其实他知道对于拥有多种语言学博士学位的玛雅来说，要听懂眼前这位古人的话绝对不成问题。玛雅相当配合地举起了两只白皙纤长的手。言凌故意和玛雅嘀咕了一会之后，才又转身对段长卿说道：“玛雅小姐说，她要购买上等丝绸十万匹。”
　　
　　“十万匹？”纵然是接待过很多异国大买家的段长卿，一听见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时，也不禁愣住了。他见玛雅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连忙改口说道：“十万匹也不成问题。只是不知贵客能出什么样的价格？”
　　
　　言凌又假意与玛雅商量了一番，转过来说道：“玛雅小姐说，她想先看看货样，再定价钱。”段长卿连忙说道：“这个自然。”说罢便吩咐人去取绸样来看。玛雅看过绸样之后连声说好，当即让言凌返回马车里取出一盘金锭来付了定金。段长卿验过那盘金锭的真伪之后，态度越发热情了起来。
　　
　　言凌装模做样地欣赏了一会院子里的景致，又用一种随意的口吻问道：“我听说贵庄收集的奇珍异宝也不少。这次玛雅小姐来中原，也想挑几件珍品回去收藏。不知段老板是否舍得割爱？”
　　
　　段长卿似乎已经很习惯客人提出这样额外的要求，闻言便微笑着问道：“舍下的确有几件藏品。但不知玛雅小姐喜欢哪一类的收藏？珠宝，瓷器，还是字画？”
　　
　　言凌仿佛胸有成竹地说道：“瓷器。”
　　
　　段长卿立刻拍了拍手掌，不一会便有几个身着青衣、手脚修长利落的男子小心翼翼地抬出几个箱子来。段长卿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钥匙来，亲自上前开了第一口箱子上的锁，又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紫红色的锦盒来，轻轻地放在石桌上之后，然后命人打来一盆井水净了手，用洁白的丝帕将手都揩干净了，方才郑重其事地打开了那个锦盒。
　　
　　那盒子刚一打开，言凌便忍不住赞叹出声。盒子里并排摆放着两只巧夺天工的越窑青瓷飞天莲花杯。段长卿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一只来，托在手上的丝帕上看时，只见那杯壁薄得能看清楚他放入杯中的手指指纹，杯子上浮雕着的莲花瓣与莲叶纹路清晰，纤毫毕现，飞天则舞姿翩然，栩栩如生，无论人还是花叶都仿佛在迎风摇摆一般，堪称这一时代青瓷制品当中的极品之作。
　　
　　玛雅看得眼睛一亮。她当然知道这对“六朝青瓷”的巅峰之作的价值，可惜这并不是她正在寻找的东西。因此她的目光只在那对青瓷杯上停留了一小会，便又移向了段长卿。
　　
　　段长卿脸上微现讶异之色，不过他很快就命人把那对青瓷杯收了起来，又从箱子里取出几样精美绝伦的瓷器来给玛雅看。可惜这位美丽的异国女郎却像是故意同他过不去一般，无论他取出汉代的古瓷，还是当代的珍品，玛雅一律摇动她那天鹅般优美的颈项，最后竟连一件也没有看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