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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交易(2)

地下有耳 作者:陈渐


  一种冰凉的恐惧爬满了李澳中的脊背。这本40年前的笔记,那个未完结的故事,似乎在他的生活中继续上演着。
  
  “我找不到你,就一个人在大山里游荡。我不知道去哪里,也害怕知道去哪里。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太阳,翻过一个又一个山梁。我看见了他们。他们不杀人。他们笑我,他们偷偷躲在暗中窥视我。”
  
  李澳中听得莫名其妙,心想听到天亮也听不出个所以然:“你认不认识鲁一刀?”他问。
  
  疯子露出深思的表情。火光幽幽地闪着,忽明忽暗。
  
  李澳中耐心地问:“你认识于富贵吗?”
  
  疯子一呆,眼睛里忽然喷出了怒火,瞪着他尖叫:“他们都是你害的!”他一头撞向李澳中。毫无征兆。两个人的脸相距极近,李澳中躲闪不及,正好撞在鼻梁上,立时泪水迸出,鼻血长流,火辣辣的酸难当。
  
  他这才领教到什么是疯子,一脚踹了过去,却踹了个空。疯子扑过来抱住他滚倒在地上,龇着白森的牙齿,嘴里嗬嗬大叫,脸上露出白痴般的呆板和狠毒。他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武器,抓、撕、啃、咬,霎那间李澳中满脸伤痕,鲜血淋漓。李澳中也急了,使劲挣开一只手臂,在地上乱摸。外面已经暗下来,大殿里漆黑一片,只有神案下的那堆火悠悠闪着光。他手一划,碰到一根木棍,一棍砸向疯子的脊背。疯子叫了一声,一口咬在他肩头,死也不放。李澳中连砸了四五棍子,疯子渐渐松开了手。李澳中抛下棍子捏住他的下巴一使劲,疯子张开了嘴。李澳中挣脱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听见疯子在哭,伊伊呜呜的。他知道自己砸的力度和部位,疯子伤得并不重,但再问什么肯定是问不出来了。
  
  脸上和肩上火辣辣的痛着,他垂头丧气地骂了一句,爬了起来。这时候疯子也爬了起来,瞪着李澳中,长发披散,在火光幽暗的光芒里像个厉鬼一样。李澳中全身戒备,一步一步退出了大殿。他一想,还是过几天再来吧!疯子是很容易记仇的,得罪他不是好事。
  
  走出缺了一扇的大门,外面已经是浓暮遮天,远处的神农大街灯光闪烁,星星点点如盛开的烟花。他转身要走,忽然听见疯子的哭嚎从殿里来:“华子,你又要走了吗?又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
  
  李澳中电击般站定,在人世间的第一个记忆潮水般涌来,那个阳光鲜艳的日子,被裹在襁褓里丢弃在山道上的孩子……记忆里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颤动,柔软而温暖的感觉轻轻挤压着他的嘴唇,然后便是一条胆怯的灰狼,迟疑地嗅着山道上的孩子……我到底是谁?李澳中心中剧烈地跳动,他为什么叫我华子?
  
  “华子……华子……你回来呀!神农镇已经疯了,他们会杀了你!“疯子凄厉的大叫,“他们会杀了你!”
  
  “华子”真的是白长华吗?他真的死在了神农镇?
  
  2
  
  李澳中回到派出所已经是晚上九点,宿舍楼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值班民警小刘和小冯在电脑房里玩游戏。一问乌明清,小刘笑了:“乌所长带人抓赌去了,据说油水非常大。李头,你的脸咋搞的?”
  
  李澳中苦笑,回自己宿舍一照镜子,眼睛乌青,额上横着三道,鼻梁一道,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上,鼻血没有擦尽,脸上血糊糊的。他洗了洗手,抹了点红药水,上床去睡觉了。
  
  好梦正酣,手机响了,乌明清打来了电话:“老李,睡了么?小刘那两个王八蛋跑到哪儿去了!我往值班室、办公室、门卫室打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我们一连扑了几家,抓了七八个赌棍,已经让小马送了过来。你找找小刘他们,让他们看牢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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