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州大侠,从我有记忆以来,冷香茶寮说的书里就在反复不停的提到这个名字。
在那些故事里,他是一个传奇。人们也许不知道简聆溪是谁,但一定知道纪归云是谁。
没想到这第一殿里坐着的人竟然会是他!他在江湖上销声匿迹那么多年,却原来是来了魔宫!
等等,刚才陈非说九殿的守宫人也许只不过是一种幻像,那么也有可能此人不是真的纪归云,但真的纪归云和陈非之间,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守第一重殿门的人会是他?
纪归云听了我的话后怪笑几声,眼睛仍是一动不动的盯在陈非脸上,道:“我忍受魔宫的清冷寂寞十六载,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我要看看你名动天下的清绝剑,是否真的那般出神入化,十六年前,你不屑与我比武,可今天,你没的选择。”
原来是这样,只是为了比试……我在心中暗叹。果然陈非只是笑了笑,以这十几年来一贯的温文声音答道:“阁下等错人了。我不是简聆溪,也没有清绝剑。”
纪归云冷哼道:“少拿这套来搪塞我,你就是你,换个名字不代表换了个人。”
陈非的目光黯淡了一下,又复清明,再道:“我没有清绝剑,所以我不是简聆溪。”
一道寒光划出弧线,我刚想惊呼,剑尖已停在陈非眉心处,闪亮亮的剑锋映着他的眼睛,森冷森冷。
然而,并未刺入。
陈非一动不动,脸上平静无波,不为所动。
“我只要一使力,你就横尸此地,那么这个小姑娘,也就难逃一死。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你也不在乎她的?”
陈非微微一笑,伸出两指将剑一点点的移了开去。
“你不会的。”他的声音非常镇定,“你的剑上虽有杀气,但却被一直压抑着。魔宫只想拦我,并不想要我的性命。”
一语刺中痛处,纪归云的神情立刻变了,让我想起门上的狮子浮雕,那是一种竭力克制着的欲念,将扑未扑。
“不要激怒我!”
陈非眼中不忍之色一闪而过,道:“如果你想比剑,实在是找错了对手。现在的我,只是个凡人。”
“我难道不是凡人?”纪归云反问,哈哈大笑,“凡人又怎样?照样能练成绝世剑法,令得三界动容!简聆溪,不要为你的退步找理由。江郎才尽只是因为不思进取,积累的才华挥霍尽了,却没有新的所得。你这十几年来甘于流俗,荒废了武功,与名字何干?”
这回轮到陈非脸色一变,被刺中痛处。
纪归云伸手入怀摸出一块丝帕来,仔细的拭擦剑身道:“我只会向你出三剑。第一剑眉心,第二剑咽喉,第三剑心脏。只要你能躲过这三剑,我就放你过去。”
陈非继续沉默,然而我看见他的手在背后握紧,又松开,指尖起了一阵轻颤。
纪归云把丝帕往空中一抛,长剑灵动,顿时将之绞成了千百片,悠悠扬扬的飘落,丝絮飞扬中剑光一闪,只一闪,直直的指向他,沉声道:“即使不是简聆溪,但也不至于怯懦至此吧?”
陈非脸色一寒:“好!”
好字才刚出口,一道剑风迎面而来,我头上的发簪碎开,头发顿时向后直飞而去。陈非的长袖在我面前划过,剑风消失,头发重新回到我的肩上。
第一剑,流星般刺向他的眉心。迅速、干脆、简单,光彩于一瞬间。
陈非从我头上跃过去,纪归云收剑,剑尖上穿着一片桃叶,他吹口气,桃叶碎开,零落于地。
“好,第二剑。”他手腕一动,剑法忽然变的轻盈起来,掠起冷光一片,淡淡的像是月光。月亮出来时人不会有所感觉,等你感觉到时,银辉已照在你的身上。他的剑法亦如是。
我看见陈非的灰袍在剑光之间游弋,躲避那如影随形的一剑。
然而他快,剑却更快。只听“呲——”一声,第二剑在他衣襟上堪堪划开,灰袍一片片的碎裂,如蝴蝶般四下翻飞。
纪归云淡淡道:“你用桃叶抵了第一剑,用衣服抵了第二剑,我看你用什么来抵第三剑。还不还手吗?”
陈非停在房间一角,额头可见细密的汗珠,显见为躲那两剑倾尽了全力。
纪归云以剑横胸,缓慢的划了个十字,整个房间一下子亮了起来,那眩目的灿烂,令我不由自主的闭起了眼睛。
第三剑竟是如此璀璨夺目!陈非躲的过吗?他躲的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