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难生喝了一口茶。会场依然宁静。“现在大家都在想方设法赚钱,难道我们就不知道赚钱？”马难生接着说：“我们还真的没有人家聪明,聪江的水把我们喝苕了。我问大家,聪江为什么叫聪江？都知道,因为喝了聪江水使人变聪明。其实我们是大傻瓜,抱着金饭碗讨饭。我们的金饭碗是什么？就是皑山。皑山到处都是宝,山顶上的积雪,山下完整无缺的古建筑群,山腰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古庙,还有聪江水。这些都是我们聪江人的骄傲,是祖宗交给我们的财富,是大自然给我们的恩赐。我们没有理由让她‘养在深闺人未识’,挖掘出来,皑山是人类共有的财富,要让全人类共享。”
　　
　　马难生的话句句真切。接下来是回答王清江的问题。 “清江同志提出的四个问题是要我们大家讨论,”他不能说“提得好”,避免表扬领导。只有职务高的表扬职务低的,喧宾夺主也是官场大忌。
　　
　　“大家都还没有发言。（这是一种策略的说法,不是大家没有发言,而是王清江已经作了总结性发言,封了别人的口）我先谈一点个人的想法。清江同志所说的前两个问题应该没有问题。成立开发区地区是没有审批权,但是,只要我们班子集体通过了,报请省政府审批应该不成问题。关于将聪江市和南河县两坨地盘划归开发区管辖的问题。我看不是区划的问题,开发区不是一个地方的建制,完全是从工作考虑。不涉及到区划变更,可以不请示。职能范围内的事我们自己有权决定。清江同志的后两个问题,我开始谈到了,兴工强区与旅游兴区不矛盾,是平行并列关系,两者并存。尤如依德治国与依法治国的关系一样,没有人理解依德治国是否定依法治国。关于开发区的投入问题,还是那个思想,政府不投入一分钱,也没有钱投入,全部按市场化运作,用经营城市的思想和办法经营开发区。”
　　
　　讲话结束。
　　
　　会议不能结束,因为马难生说了“大家还没有发言”这句话。王清江也不会宣布散会。表面的工作还得做。千万不要撕破脸皮。这是风度问题。
　　
　　重新开始发言。气氛缓和了,口也好开了。与会人员均作了姿态性发言,连王清江的铁杆跟班宋尺杰也表示赞同。
　　
　　轮到王清江总结。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一次他没有多讲。他知道, 讲多了没有用,讲得再多再好也影响不了进程。大势所趋。今非昔改,强人政治的时代似乎进入尾声。现在,他开始怀念韦旺。尽管韦旺有些不听话,但绝对不能与他抗衡,绝对不敢问鼎他的权威,绝对不敢冒犯他的尊严。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打掉牙齿往肚里吞。无可奈何花落去！算了,不与年轻人计较。
　　
　　他只强调一点,不准向开发区投一分钱。
　　
　　这是他最短的一次总结发言。
　　
　　二十八
　　
　　卢森接到周密电话,晨光集团一行五人明早离开聪江。
　　
　　按常规,送行酒要有地区领导作陪。这是第二次谈判,严格地讲不是谈判,是论证,说土俗一点是算账,根据纸厂提供的报表进行核算,确定双方的股份。总的来讲,合作比较愉快。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论证,如果不出问题,新的运作方式马上成功。卢森首先征求王清江的意见。他知道王清江不会陪同,完全是出于礼貌才这样做。王清江对纸厂是恨铁不成钢。纸厂是他亲自挂帅的项目,花了他大量心血和汗水；就像不争气的孩子,纸厂没有给他面子过。把厂长周密骂了一顿之后,便再也不愿过问纸厂的事。这一次他居然答应陪晨光的同志吃饭。卢森失算了,好在他还没有通知马难生,不然两个一把手碰在一起局面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