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帝国在遍地烽烟中一步步地滑向深渊的19世纪上半叶,欧洲的工业技术革命却是方兴未艾,蒸汽机被广泛应用、机械动力全面代替自然力之后,新的技术革命又在酝酿之中。
1820年,丹麦物理学家、化学家奥斯特通过他的实验发现了电流的磁效应。虽然奥斯特对磁效应的解释不完全正确,但这一实验的重大意义仍然不容低估,因为它证明了电和磁能相互转化,从而向世人展现了电磁学发展的美好前景。两年之后,英国物理学家法拉第开始了电磁感应现象的实验,并在多次反复和尝试之后,于1831年发现了电磁感应现象。这是十九世纪上半叶最重大的发现之一,在此基础之上,麦克斯韦建立了电磁场理论,揭示了光、电、磁现象的统一性,完成了物理学的又一次大综合。人们在今天的电工技术、电子技术以及电磁测量等多个方面,都能看到电磁感应定律的广泛应用。
1840年代,三个不同地区、不同工作的人几乎同时证明了机械能、热能、光能、电能、磁能和化学能等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而不发生任何消耗,这就是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
——在尚未统一的德国,28岁的青年医生迈尔写成了他的《论无机自然界的力》。尽管论文的发表在当时几经周折,迈尔也因学术界严重的偏见在自杀未遂之后精神失常,但这些都不能憾动这篇关于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的论文世界第一的地位。
——和偏爱理论思维的德国人不同,在重视实验传统的英国,24岁的酿酒商焦耳最先用科学实验确认了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虽然精确的实验数据要到三十多年以后才最终获得,但年轻的业余物理学家以他前所未有的实验,吸引了全欧洲热切关注的目光。
——当焦耳在英国报告他的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时,26岁的德国物理学家赫尔姆霍茨——他也是著名的数学家、生物学家、心理学家——在柏林物理学会上宣读了他全面而精确地阐发能量守恒和转化定律的论文《论力的守恒》,用数学化形式表述了在孤立系统中机械能的守恒原理。虽然他的阐述在时间上较迈尔、焦耳稍晚,但他把能量的概念推广到热学、电磁学、天文学和生理学领域,提出能量的各种形式相互转化和守恒的理论,特别是能量守恒原理与永动机不可相提并论的思想,使这一原理更具系统性和说服力。
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科学发现,终于催生了以电气化为主要内容的新技术革命。原本是欧洲工业侏儒的德国以此为机遇开始崛起,其经济发展的迅猛程度超过了欧洲的任何一个国家。
1839年,四年前才起步的德国铁路,其长度已经超过了法国,仅次于英国;
1847年,一个名叫克虏伯的铁匠用铸钢造出了一种前膛枪炮,此后,他的工厂里生产的各种枪炮成了优质军火的代名词;
同年,工程师西门子和他的伙伴卡尔斯创办了西门子公司,成为电气技术的伟大先驱
……
然而,对于尚处分裂状态的德国而言,这仅仅还是起步,在接下来的几十年,统一后的德国和大洋彼岸的美国共同引领第二次工业技术革命的潮流,新的工业巨人由此诞生。
虽然工业革命让欧洲一路高歌猛进,但在巨澜狂涛之上行驶的船只难免产生颠簸。自由经济制度的缺陷——世界上还没有一种制度十全十美而没有任何瑕疵——此时开始显露,周期性的经济波动噩梦一般地缠住了欧洲,并由此引发了绵延不绝的政治和社会震荡。
1831年11月,在法国著名的工业城市里昂,各行业工人为缩短工时、增加工资、改善劳动条件,在“工作不能生活,毋宁战斗而死”的口号下纷纷罢工示威,与一年前建立的七月王朝当局发生武装冲突;三年后,里昂工人东山再起,这一次,他们提出的口号是“不共和毋宁死”,以抗议当局颁布的禁止工人结社的法令,从而为罢工运动涂上了浓厚的政治油彩。
1844年6月,在德国纺织工业中心西里西亚,3000多名工人捣毁机器和厂主住宅,烧毁票据和帐簿,并用石块、木棒与军警对抗。而后,在英戈尔施塔特城和莱亨堡城等地也发生了类似的工人暴动。
从1842年开始,在素有“议会民主”之称的英国,一半以上的成年男子在写有普选权、秘密投票选举、废除议会候选人的财产资格限制、平均分配选区等内容的《人民宪章》签名请愿,要求把《人民宪章》确定为英国法律。伦敦、曼彻斯特、伯明翰、利物浦、格拉斯哥等城市的民众还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请愿活动在时起时伏中持续了十三年,至1848年才告一段落。
客观而论,这些民众运动所产生的积极成果极为有限,由此而引发的政治和社会震荡对狂飙突进的工业革命也没有形成令人忧虑的威胁。不过,德国一位名叫卡尔?马克思的哲学博士并不这么看。他从这几次颇具规模的民众运动中看到了欧洲社会的危机,看到了自由经济制度的危机。接下来,他在倾其毕生精力也未能完成的经济学巨著《资本论》中,分析了危机产生的原因,并预言,现有的社会制度无法化解这样的危机,自由经济制度最终会走向灭亡,新的社会制度——马克思称之为共产主义——将取而代之。
欧洲人对马克思的学说不予理会,稍有关注的人甚至将这种学说视作徘徊在欧洲大地上的“怪圈”。一直到马克思离开这个世界以后的很多年,相信这种学说的人还为数甚少。到了下一个世纪,自由经济制度引发的社会矛盾越来越深重、而人类的智慧之源似乎已经枯竭的时候,人们才想起了这位大胡子思想家的预言。但重新开启智慧之门的欧洲人——还有美国人——最终没有让马克思的预言变成现实,他们以令人吃惊的创造力,以一系列的自我调整让自由经济制度重焕青春。倒是在现代工业程度极低、自由经济远未发育的俄罗斯、中国等农业国家,马克思的学说大放异彩,其产生的巨大影响至今仍然让全世界的人们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