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跟前坐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姿态优雅地品着咖啡,咖啡杯还没有翠丝姐姐的韩国饭勺大,我隔着玻璃看他,看他每次用薄而红的唇抿进一小口,我的口水就跟着咕咚一下,太渴了,这锅盖似的外立面搞得我口干舌燥。
他黑漆漆的眼珠偶尔游离,闪过我,仿若无人,我不禁凑过去,用脸紧紧地贴住玻璃,眼珠隔着冰凉的玻璃转了又转,果然是高档次,难道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人?
休息区的服务员很快上了甜点,松软的蛋糕上配着嫣红的草莓,鲜艳欲滴,我隔着玻璃口水横流,早上起得晚,早饭忘记吃了。年轻人并不吃蛋糕,斜靠在沙发里,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我小心翼翼地窥探,他的眼神落在我身后的某一处,显而易见,这玻璃是不透光的。
有了这个认知,我更加开心,将脸整个贴在了玻璃上,鼻子被玻璃压得塌了下去,嘴巴被压成了平面,眼睛肆无忌惮地在蛋糕和青年人之间穿梭,同样美色,同样诱人,如果说林凤眠是棵青翠欲滴的竹子,秀丽而高傲,那么眼前的年轻人便是棵高贵温文的兰花,带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
我吸着口水,开始傻笑。生活多么美好,空气是如此清新,老天赋予我程宝珠一双慧眼,我必当不辜负老天的厚望,用它看遍美男和美食!我越想越开心,笑容绝对璀璨,摸摸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我笑,那玻璃窗前的青年也跟着轻笑,如清风拂过柳枝,如淡云飘过明月……等等等等,跟谁轻笑?!我瞪大眼睛,一下子震撼在原地——他,居然,对着我笑?!
这是什么状况?我手脚发麻,惊悚莫名。难道从一开始,他就能看见我,却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也就是说,我扁鼻、塌嘴、流着口水偷窥他,其实算是正大光明的花痴?为虾米,这一切又为了虾米?我恨不得捏拳咆哮,一瞬间头大如斗。
隔着玻璃窗我欲哭无泪,恨不得用头去撞墙,窗户内的青年笑得更加开心,伸手向我挥了挥,拍拍旁边的椅子,做了个口型。这口型我看得懂,他在说:“宝珠,进来。”
被抓了现行,居然还叫得出我的名字,这是什么状况?我呆滞地指着门禁的刷卡系统,一边摇头,某某青年,其实我是进不去的,我没有卡。
他又笑,做了个手势,摁。我回头,细看门禁的机器,上面有个按钮,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前台小姐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从机器中传来:“请问有无预约。”
我清清嗓子道:“许总约了我九点见面。”
“请进!”门“刷”地打开,门槛处的紫红地毯软绵绵的,我忍不住在上面踩了又跺,真是好舒服啊。
“宝珠,这边。”玻璃窗前的青年向我轻轻地招手,神情犹如召唤只迷途知返的小宠物。
“我认识你?”我一边走,一边稍稍提高声音问,又重复问道,“你认识我?”
他并不答我,指指桌上的蛋糕道:“你吃了吧。”
“不用,不用,你先。”我习惯性地推辞。
他高高地扬起眉头,笑道:“不吃怎么对得起你的口水?”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连连咳嗽。这个人太没有礼貌了,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他还没骂我,短就先被揭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提着公文包转身道:“我要上去谈业务了,蛋糕留给你自己吧。”
我恨恨地踱步,走得地动山摇。走过前台,走过楼梯,站在电梯跟前,等待上楼。老远地,突然,那玻璃窗前的青年突然叫道:“程宝珠,你上去和谁谈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