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钱,我会,会,还你们……”黄浚自己都听得出,说这话底气不足。那五千美元,相当于他两年不吃不喝的工资收入。
“还什么还?这是你应得的酬劳,还只是零头呢。这也是你的。”井田樱子从手袋里拿出三叠美钞放在黄浚面前,每叠一万美金。“只要你肯为我们效劳,保你有用不完的美金,我们也能长相厮守。”
黄浚俯身双手捂面,不停地长吁短叹。
井田樱子上前把他的脑袋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说:“浚哥,你别怕!我们收集情报,也不过备而不用;而且你们国家知道情报的人那么多,你不说别人也会说,泄露了谁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她娇嗔地摇着他的头,“浚哥,别抛下我,好吗?你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永远不分离!”
“唉,孽缘啊,想不到我黄秋岳会沦落至此!”黄浚长叹一声,一把拉起井田樱子,疯狂地亲吻起来……
以后的日子,倒也没有多少大的麻烦。黄浚怀抱美人暗自庆幸,不料接连发生了震惊全球的“西安事变”、“七?七”事变和“八?一三”淞沪抗战。
井田樱子的胃口迅速膨胀起来。
黄浚一朝被软硬兼施拖下水,必然一步步越陷越深,最终竟死心塌地地当起了汉奸。他首先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外交部科长黄晟发展为日本间谍,并逐步编织了一个遍布国军参谋总部、海军部和军政部的间谍网,国民政府方面一些重大机密先后被窃。黄浚向井田樱子泄露了政府应对“西安事变”的全部方略,日本对政府的每一步行动都了如指掌;泄露了上海吴淞口要塞的内部结构和兵力部署,造成开战日本舰队即用猛烈而准确的炮火一举摧毁了固若金汤的要塞。
王树槐一口气讲了这么多,早已口干舌燥,他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看看木无表情的叶独开,再看看门后呆若木鸡的万馨,接着说:“他们接下来干的,你们都知道了,密告封锁长江核心机密,放跑日军第三舰队,两次谋杀蒋委员长。最后的结局是恶有恶报,被特务处一网打尽,蒋委员长亲自批示,黄浚父子人头落地。
“唉,卿本佳人,奈何作贼!这黄浚诗、文、笔记,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到中枢机关工作为国民政府主席林森所亲荐,又深得汪院长器重,引为心腹。如果尽忠尽职,前程未可限量啊!”王树槐把茶杯重重地往餐桌上一顿,以饱经世事、悲天悯人的声调总结道,“正应了那句老话:‘色字头上一把刀!’”
“是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黄浚这种好色之徒。”叶独开跟着感叹了一回,“因为军政高官以男人为多,有时女谍能发挥男谍无法起到的作用。这一点我最初还真没想到,直到受小报报道启发,才结合发报指法断定锁定其为女人。”
“是的,日本为发动侵华战争,向中国各地派遣了大量间谍特务刺探情报,其中女谍是一支作用非凡的力量。”王树槐耐心地介绍道,“他们的武器不是枪弹和利刃,而是靠绝代的容貌、机敏的手腕,以中国的军、政、财界为舞台,斡旋于高官要员的人前身后。许多骇人听闻的事件背后,都能觅到她们活跃的魔影。日军参谋本部第二部派往中国活动的女谍有公开和地下两种,上海有地下的‘国际侦察局’、北平有公开的‘家庭妇女工作训练班’。他们都在日本受到严格训练,有一定的学识和才能,甚至能讲中国南北各地的方言,穿中国服装,了解中国人的生活习惯。他们或作为记者,或充作娼妓,或充作女仆,或散布于各大舞场充当舞女,勾引中国党、政、军要员和熟悉党、政、军情形的在野人物,大耍‘美人计’。她们在中国无孔不入,干尽了罪恶的勾当,给中国的对日战争造成难以计量的重大损失。井田樱子就是这个群体里最凶险的一个。”
“可惜没有机会跟她交手了!”叶独开不无遗憾地顿了顿,“不过凭感觉,我面对的对手也不是个一般的角色。”
“如果万一真是同一个人呢?”
“很有趣的假设。”叶独开笑道,“你说过她在南京从不使用无线电通讯,说不定她根本就不会无线电通讯技术。所以如果这个人是她,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她在几十天之内学成了一流无线电高手,二是她变成土行孙从国民政府监狱里遁土而逃。这两个假设都是不可能的,呵呵……”
“我要告诉你,”王树槐一脸认真地说,“一、她本身就是一个无线电高手。我曾亲自审讯过她,不使用无线电,是因为她自认为有更安全可靠的通讯方式,但这种方式恰恰让她栽在了我们手里。她曾很不服气地说,她的失手不是她的无能而是她的通讯员太笨。二,”王树槐面带愧色地低声道,“说起来难以置信,她真的从铁桶一样戒备森严、专门关押要犯的南京老虎桥监狱越狱逃脱,最后失踪了!”
“什么?”叶独开和万馨一齐惊呼。叶独开注视王树槐足足有五秒钟,看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苦笑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抛给王树槐,“看来我真的还有机会!请你再详细谈一谈,怎么捉到她,又怎么让她跑了。我更关心她的通讯联络。”
“好吧,我重点谈通讯联络。”接下来他说得很快。
正文
37.色字头上一把刀(2)
谍报英豪 作者:高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