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渴望得到爱情、得到男人抚爱的女人的情感被重新点燃后,那是扑不灭、浇不熄的!
然而,就在一个谁也不曾预料的夜晚,唐嘉鹏竟然被歹徒一阵乱枪送上了西天!
李志清恨哪!她恨老天不公平,为什么不肯怜悯,不肯怜香惜玉,如此残忍地夺走了她的情与爱!
李志清越往深里想,心里就越堵得慌,就像有人拿一块布头塞在她的嘴里一样,既闷又难受。
“唉!”李志清深深地叹了口气,便在心里劝自己:算了吧,人都没了,还想那么多做啥?好在,她与唐嘉鹏之间的情也好,爱也罢,还算是浅层次的,没有显山露水。这也蛮好!至少,她这位在黄家门里口碑一向甚好的大少奶奶的形象还不曾被破坏,权当是做了一场春梦吧。
想到此,李志清便豁然开朗了,心口里也通透多了。这时,她才真正觉得困倦了。于是,她侧过身子,渐渐地就睡着了。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房里有人在唤。
李志清被惊醒了。唉!刚刚入睡,就被“调觉”吵醒。,心里真不是滋味。她刚想发作,然而睁眼一看,只见站在床前的是她的贴身丫头,知道一定有了大事,不然的话,丫头是不会打扰她的。
李志清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问:“又有啥大事体了?”
“唐经理的阿姐寻上门来,又哭又闹,老太爷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叫我来请你去。”那丫环神情紧张地说着。
唐又美?李志清晓得这件事体不是那么好摆平的。
唐又美,唐嘉鹏的胞妹。人是生得蛮“等样”沪语,有模有样。,加上身材又好,是一个蛮讨人欢喜的漂亮女人。可是,好看女人往往脾气蛮结棍沪语,厉害。。唐又美的脾气跟她的阿哥一样暴躁,加上唐嘉鹏又十分的宠她,所以脾气是越来越大,就连黄金荣见了她,也是既欢喜,有搛一脚沪语,防一手。。唉!真是一只模子里刻出来的,没有办法。眼前,她的哥哥被人用乱枪打死,而且是死在他的岗位上,这更是不得了了。她唐又美岂肯善罢甘休?
李志清赶紧穿衣出了房门,心急慌忙地来到了“1号”门里的客厅。可是,她的脚头还没迈进门,就听得一阵女人的号啕大哭声。
心浮气躁的黄金荣在客厅走来走去,不发一声。管家程锡文也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唐又美半只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块手绢,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哭着,不时地还在茶几上拍着:“阿哥哎!你死得好惨相……你一脚去了,没人替你强出头啦……丢下我一个娘家人,叫我咋弄弄宁波话,怎么办。啦……你是白白里替人家卖命啦,阿哥哎……咿咿……”
面对唐又美的哭闹,黄金荣真是束手无策,一点办法也没有。自从林桂生与他闹离婚后,黄金荣就感慨地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再狠的男人,我都敢对识沪语,较量。,不过,看见女人跟我闹,我头上就一圈一圈的意即头晕。。
看见李志清进了门,黄金荣双手一拍,做了个无奈的神情。
“美美,歇歇!”李志清走了过去,轻轻地拍着唐又美的肩膀,安慰着。
“大少奶哎,志清阿姐哎……阿裕去了,欧我咋弄弄啦……咿咿……”唐又美见是李志清,便站起身扑在李志清的身上,哭得更响了。
“我晓得了,我晓得了。妹妹,你放心,阿裕在世时,为黄家出了力,黄家是不会忘记的。”李志清说着,又连劝带哄地将她按回了椅子上。
“阿姐哎,我又是伤心,又气不过啦。”唐又美揩了一把眼泪说。
“怎么气不过?”李志清不明白了。
“阿裕死了,我上门去报丧。可是你晓得吧,伊格老媪宁波话,读作niong,即她的老婆。一点也不着急,连半滴眼泪水也没有哎,比死一只鸡死只狗都不如哎。”唐又美气得直跳脚,说着说着,便又伤心地哭骂着:“这个‘贼拉儿子’宁波话,不是好人。,阿拉阿哥待伊,多少好啦。想不到伊一点也不伤心。”
唐李氏并非是唐嘉鹏的原配妻子。唐嘉鹏发达之后,就和同乡人的妻子分了手。平时,唐嘉鹏对唐李氏还是蛮宠的。
“不会的,不会的,阿裕待她不错,她又读过几天书,哪会不懂道理?”李志清又劝着,说,“或许啊,有时伤心到了极点,反倒哭不出。”
“不去说伊了,”唐又美揩干了眼泪,向着黄金荣,说,“老太爷哎!阿裕被人打死,你一定要赶快拿凶手捉出来,挖出心肝,来活祭我阿哥。”
“闲话一句,我已经叫九龄去办了。”黄金荣缓下脸来,说,“不过,凶手还不是说捉就能捉到的,总归要有辰光的,你不要着急!”
“阿美,我阿爹已经发声音了,你就放心吧。”李志清拍了拍唐又美的肩膀,说,“你要是愿意在此地休息,就到我楼里去,我放下手里的事,尽管来陪你。如果还有事体好做,你就抓紧去做,你看好吧?”
李志清这几句既合情合理,但带骨头的话,令唐又美不由一愣。不是吗?大少奶奶这两句闲话,虽是说得蛮客气,但等同于下了逐客令,就看你识相不识相了。
“既然老太爷与你阿姐都拍过胸脯了,我也就放心了。唉!我要回去,要到阿哥家里去设灵堂哩!那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