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和林一萍从清钢回来的时候，晓彬亲眼看到两个人下了车，不过总编脸上的表情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样高兴，他甚至觉得他眼里多了一丝凝重。
　　
　　快下班的时候，林一萍才把今天去见夏沪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今天的事儿办得并不顺利。当他们按约定拉开夏沪生办公室的门时，一眼就发现晨报的两位正副总编已经坐在里面——而事前，那个秘书并没有提到今天会有晨报的人在场。一瞬间，双方都愣住了，那尴尬的场面陈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夏沪生和他们打过招呼后，让宣传部长给每家发了一份材料，说你们先看看材料吧，我还有急事要办。总共不到十分钟，就推托有事先走了。
　　
　　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那位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宣传部长巴久成发现，刚才还做出兴奋样子的两家报社的人，这会儿都阴着脸子，谁也不说话。
　　
　　回到报社，陈方把班子的人和几位主任都找过来，通报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这次虽然没占到便宜，却避免了一场灾难。如果不是程晓彬托人找到了夏沪生，说不定人家晨报已经抢了先机，那他们就惨了。
　　
　　陈方两只胳膊托在桌子上，用手使劲地搓着脸。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实际上两家报社都被夏沪生这个老狐狸给耍了。想到这些，陈方觉得挺滑稽，突然仰面大笑起来，那笑声听起来有点像野狼在嗥叫。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笑，别人都在互相使着眼神儿，沉默不语。笑完了，他长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事了，今天提前下班，都找个地方散散心去吧……”
　　
　　知道总编心情不好，大家都默默地起身走了，只有林一萍一个人留下来，她知道这个任务肯定会落到记者部的头上。
　　
　　“你怎么不走？”陈方把办公桌上的本子合起来，站起身。
　　
　　“你以为我不想走啊，可这活儿现在不干也得干了，别等人家登出来了，让我们吃苍蝇……”林一萍提醒着总编。
　　
　　“真他妈窝囊！”陈方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年轻的女主任似乎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要我说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估摸着，夏沪生其实对两家的采访都不太感兴趣，我们显得太一头热了，他只是想应付一下，我看也没有必要太认真，随便弄一篇就行了。”
　　
　　陈方的眼光从天花板转到林一萍的脸上：“也不一定那么简单。你想啊，夏沪生这个人，平时根本不愿意接受地方媒体的采访，他的眼睛盯着上面的几家大报，这次突然同意接受两家地方媒体的采访，是不是应该有点什么别的原因呢？”
　　
　　“别的原因，什么原因？”林一萍眼光有些迷茫。
　　
　　陈方站起身，来回踱着步：“我想，是不是与传说他要退休有关？他肯定不希望人们总是在背地里传这件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两家一起出手，你想想那应该是什么样的效果？”
　　
　　“当然是给他做广告呗！”林一萍恍然大悟。
　　
　　“聪明。”陈方坐在椅子上。
　　
　　“我猜夏沪生不大可能只倾向一家，他没有必要交一个，伤一个，新闻媒体对他来说，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我们首先是保住原来的份额，最好的效果就是这样了。”陈方对自己的分析感到自信。
　　
　　林一萍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有道理。”
　　
　　“只是不知道晨报下一步又要做什么动作，我发现他们比我们聪明，我们想不到的，他们先想到了；我们想到的，他马上就能跟上来，看来这个对手不好对付啊！”陈方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