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梳子在岁月蹉跎中被灰尘抚摸得有了裂纹。
到了后来梳子被视为最薄情的物品,因为梳子很少会损坏,所以梳子的主人换了一任又一任,梳子的裂纹上面又增加了新的伤痕。
直到梳子在粉身碎骨的那一刻,梳子本身的见证的历史便随着梳子的裂纹碎成片片成为某片湖上细碎的波纹。
梳子没有发钗那般长寿。
易碎。
[发钗]
发钗跟梳子性格几乎一样,可以是感情绵长的也可以是薄情的。因为时代久远经历得太多逐渐麻木成坚韧。
跟梳子不同的是,发钗只有一个有特别尖锐的地方,梳子则有多个。所以发钗在古代也能成为女子护身的唯一利器。所以当你轻轻抚摸着一支发钗,你永远不知道这支发钗穿插过多少烦恼三千丝,你永远不知道这支发钗是否曾经刺破过颈脖的皮肤和左手动脉,撕裂开一个痛得窒息的创口。
柔肠百转,却只能沉默。
在一家古玩店看到一只铜制发钗,钗头是怒放的菊没有点缀珠子,钗尾有煅烧过的痕迹,老板笑笑问是不是相中了,价钱好商量,我把钗放回属于陈旧货架的沉静。没有说话。
一支有年头的发钗当属无价。
[茶具]
有了年龄的茶具就是一个老人,永远是沉默的一方。有着点点片片深褐色的茶垢。
亦如老人斑。
茶垢是陈年累月积蓄而成,茶垢就是茶具的年轮。
有着厚厚茶垢的茶具例如茶杯,几乎不用加茶叶单单倒进去白开水就能闻到缕缕清香,茶垢的香几乎要化开成为茶花绽放在杯底。
茶壶即不然,茶壶较茶杯含蓄,他会把茶垢围着着浓香裹在壶身,也不外泄一点,静静地积蓄着回忆着自己的经历。
于是轻轻掀开壶盖,便发现绽放在壶底的不是茶花,而是连枝带叶的一株茶树。
芬芳实体化静静渗透身边的空间弥漫角落。
有故事的年重人都知道这个道理。
[年重人]
年重人都懂得如何去呼吸。他们都清楚事情应该怎样去处理才能最大限度地获得完美。他们永远不慌不忙,即使他们清楚他们剩下的时间跟毛毛躁躁的年轻人相比实在太少。
是经历得太多导致麻木还是岁月沉淀出的淡定?年轻人问年重人的时候,年重人安详地微笑不说话。
年重人会把自己弄的很干净,不似小毛孩一般邋遢,虽然头发斑白但是发型还是一丝不苟服服贴贴,排列成他们所想要的样子。所以当他们坐在浸泡在午后日光里面的摇椅上看报纸的时候,浑身会散发出一种很好闻的干燥的松木味道。
更多时候他们都在淡定微笑。
[杂文集]
蓝白的线装书内容不一定是要文学巨著,不见经传的图集杂文亦可。
线状版的文学巨著只适合放在庙堂书院或者博物馆置于阁上珍藏,不适合在闲情逸致细品。
即便有清茶于旁静候。
所以我们阅读的所谓巨著一般都是再版抑或翻版,很少真迹。
那是可远观不可亵玩可望而不可及的巨著。
不是作者真迹,就无法抚摸着一个又一个的汉字从而感觉到作者的心情。真迹里即便是不慎沾染的污迹或者是改错都令我惊喜不已。
所谓超脱于尘世的名作,不可接近自然就难以接受,只能接受世人的膜拜不能接受凡胎深入骨髓的理解。
觉得还是一本书,一杯茶——有葵扇更佳。
那便是最恬然的搭配。
字体是一直沿用的繁体,纸张发黄而且干脆,书角有翻起的毛边。
杂文集很简单很随便,从宫廷野史民间逸事到乡野传说,间或有落魄才子的即兴词赋,有玩乐儿童的怪趣童谣,有无名骚客的清新短诗,不厚不薄的一本记载着逝去流年的脉络,似乎能听见古树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