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桢的选择似乎是获得了表面的平和,而她却忽略了冰层下奔腾的暗流涌动。她的牺牲最后被证实是没有价值的,故事的结局也就成为了一场可笑的悲剧。
“一定是真心相爱的两人结婚才是正确的”想法在如今很多时候却是幼稚的,现实迫使我们作出与愿望相悖的选择。爱是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谁有心思去谈论所谓的爱情?那只是窗户上的冰花,一触即化。既然我们无法做到飞蛾般义无反顾地扑向光和热,那我们就注定要守着理性的选择,度过余生。人确实是受感情支配的动物,而生存的欲望、道德的观念却更深层次影响我们的抉择。
一步错,步步错。在曼桢做下她的决定的伊始,她就应该明白,一切已经不一样了。无法成全的爱恋似乎是最值得怀念的,我们应该感激张爱玲给的结局。怀着一点心酸,几分惆怅,昔日的情人说着再见,而这样的画面却比欢欢喜喜的大团圆来得真切。那样的背景下,造就不出美满,而谁又能肯定地说曼桢和世钧的姻缘就一定幸福?完整的美是赏心悦目的,而缺憾的美却是刻骨铭心的。
她那样矛盾,如火的激情和沉默的寂寞却和平地在她笔下相处。她笔下的女子或刚烈或懦弱,但无一拥有美满的结局。她好像只是个局外人,却又明明是她利用这个无奈的时代导演着那一场场悲剧。她用她的冷漠叩击我们的冷漠,她以她的残忍激发我们的泪水。每一个故事都好像是个梦,爱了,散了,得到了,失去了。我透过那轻薄的纸张乌黑的字迹看到身穿白衣的女子,她飘过一张张含泪的笑脸,穿行在峡谷的缝隙。她疏离地和我保持着距离,而我却相信她在那里,躲在层层的文字后面。那些故事是她的伪装,而真正的张爱玲却同这书一般,内心荒芜一片。只是当梦醒了,一切便也结束了。笑没了,泪没了,这只是场梦罢了。
写的是散文是小说,自然不会同鲁迅那样犀利地痛斥世间,而她小女子般的吟唱在耳畔边不时回响。那繁花似锦的爱情,那饱满鲜活的青春,那原本充满希望的跃动的生命在张爱玲的笔下怒放,绚烂,随即又迅速地因窒息而枯萎凋谢。甜美的微笑总是比绝望的疼痛来得使人清醒,叫人铭记。
她的笔触是暗藏在美好蓓蕾中的刀子,闪着银光,刺穿温柔的心脏,在发出轻微的破碎声的同时,流淌出热的血。
张爱玲说的,出名要趁早。
传奇般度过一生的张爱玲或许于她而言出名与否的确不是那么重要了。
兴许是也就不奇怪她为何语气如此激烈地说“在现实的社会里,我等于一个废物”了。如此看来张无疑更热衷于活在自己的世界。她笔下那些凄美委婉楚楚动人的故事就是她给自己建造的城堡,就像陶渊明兴致勃勃地描绘着“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美好并沉迷其中那样,鱼只能活在水里,张爱玲只能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是一朵需要用幻想浇灌的柔嫩花朵,一旦离开了自己的国度,花朵便会枯萎的。所以她需要那些文字忠诚地张开一张网,密不透风地呵护着她所沉溺的世界。
爱情也好。生活也好。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