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沉的,正下着小雨,可以预料到今天不会有空袭。因此,我们可以到“库特沃”号轮船上庆祝收获感恩节。
住在我那里的里贝先生带回来一个消息,电厂的领导部门现在已决定对电厂进行修理。有一段时间,他们还曾经犹豫不决,考虑是否撒手不管。人们不断的思考,上次轰炸时抢救出来的机器十分宝贵,难道还要让它们再经受一次空袭?大家都很清楚,只要电厂的烟囱冒烟,就会再次发生这样的空袭。可是,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加快修理,可以替我们挽回面子,也就是赢得声望。里贝先生现在正忙着将2号和3号涡轮机再安装起来,它们在空袭时被炸弹爆炸的气浪震得挪了位。
有人说,最高层(尤其是蒋夫人)对德国没有多少好感,因为我们和日本结盟反对苏联,并且还拒绝参加布鲁塞尔会议,说我们不愿和苏联坐在一张谈判桌上。据传,蒋夫人还说过,“谁不支持我们就是反对我们。”那就让我们来看看德国吧!是谁引进了今天中国人为之自豪的对空防御系统(高炮部队)?是德国顾问!是谁训练了这里的部队(经过训练的部队今天正在上海附近英勇作战,而没有经训练的部队在北方一触即溃)?是德国顾问!在南京又是谁还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是德国的顾问和德国的商人!!
今天在南京这个地方有多少德国人,成了日本人的“活靶子”,或者如大使馆参赞菲舍尔所说的“人像靶子了”?!
在厄梅上尉归国的途中,他从上海寄来了一封问候信,在信中,他说得很对:“经过了长途跋涉(坐汽车到上海)和先前发生的一切,我在这里又逐渐复活了!爆炸声离我很远很远,在南市原文为 Nantau(南桃),应该是指南市。以下统译为南市。可能还有轰炸,我还听得见它的声音。在经受了前6周的压力后,我现在已不再有活靶子的感觉了,这真让人感到无比的自由!由此看来,留在南京的同胞们是一种十分有意义的奉献,但在自己国家里的中国人对此是决不会作出公正评价的!”
刚才我花80元钱在商场买了4只箱子,想把自己已经写好的16本日记装在里面。在两周后,我们的中国工程师周先生将从汉口回到这里。我想请他把它们带到上海去。把它们放在那里一定要比在这里安全些。我会请德伦克哈恩先生替我保管好。
药品越来越紧缺。在上次轰炸中,天生药房受到了严重的损坏(架子上的药瓶全都被打碎了),已经关了门。这是唯一还存有6瓶胰岛素的一家药房。我真是个傻瓜,为什么没有在轰炸前尽快地把它们买下来呢?但是我想节省——废话——下次我们要变聪明些!我将想办法从上海买20~30安瓿回来,但愿能成。兄弟药房几乎已经卖空了。不久后,南京就不会再有开门营业的药房了。我刚才还在一家小药房里弄到了2瓶乙醚和2瓶酒精,还花元买了一卷药棉,质量很差,在平常最多只值2角5分钱。如果没有绷带等材料包扎,那些可怜的受伤者怎么办呢?很多人可能都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每天都有一辆辆满载着轻伤员的卡车到这里来,看上去他们全都很可怜,扎着肮脏的绷带,身上还有一层干泥巴,仿佛他们刚从战壕里出来。值得我高兴的是,希尔施贝格大夫还在我们这里,他的家眷也还在这里(他们又回来了,也可以说并没有完全离开),如同大使馆人员那样只是到邻近地方去郊游的(这完全是受了美国大使的影响,他们很快撤到了安全地方,后来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