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是嫁了女的刘员外家,你瞧,兰芝母亲在厨房里忙了一个上午,明天新婚的女儿女婿就要回来了,刘母在灶台旁忙上忙下。
钱氏在一边帮手,往盆里倒热水给鸡褪毛。
“娘,我看把院里那只鸭也杀了吧?”
“杀吧,明儿三朝,他们都回来。”
“娘,你说怪不怪,兰芝才嫁出两天,总感到离家有半年时间呐!”
“想兰芝了吧?”
“其实,娘你也想了。今儿一大早我就见你起来忙着煮香蛋了。”
“儿女都是娘的心头肉,走多远心里都挂着啊!”
“平时在一块倒没有什么感觉,可兰芝这一嫁出去,就感到屋里空了半边,上织房听不到她的织机声,去楼上也听不到她弹的箜篌,就像家里一下少了好几个人呢!”钱氏有些伤感地说。
“你们姑嫂平日处得好,才会有这样的感觉,这也是做婆婆的福啊!唉,也不知兰芝在焦家习惯不习惯,和婆婆处得好不好,和她家的小姑子处得怎么样?” 刘母感叹道,有些担忧地说。
“放心,兰芝知书达理,为人厚道,哪会处不好呢?”
“处得好,娘才放得下心。”
正说话间,刘兰生垂头丧气地从外进来。一只鸡卟愣着膀子从他眼前飞过,他下意识地闪了闪身子。
钱氏在撵着一只鸭,一群鸡也跟着惊乍得四处飞跑着。
“这怎么啦怎么啦?”刘兰生说。
“快,伸手帮我抓一下。”钱氏见鸭跑到刘兰生身边,急忙叫道。
“真是的,弄得鸡飞狗跳的。”刘兰生不满地皱皱眉,一动不动。
“还不明白?明儿是三朝的日子,新姑爷和兰芝回门呢!”钱氏俯身抓住鸭。
“回门不就回门,我当干什么啦?”刘兰生不耐烦地说。
“回门也是兰芝大喜的日子,哎呀,你怎么拉着个脸,横眉竖眼的?”
“喜?喜什么啦?我这冬服的买卖看来十有八九要给他们搅黄,能喜得起来吗?”刘兰生火道。
“啊哟,明儿新姑爷上门,你可别什么冬服不冬服的买卖?”钱氏不悦地瞪了丈夫一眼。
“唔?那叫我说什么啦?皇上来哪,老祖宗回来哪,叫我迎着、供着?”刘兰生边说边气哼哼地向屋里走去。
结婚的第三天,一早,兰芝就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梳妆打扮了,想到要回娘家了,兰芝心里乐颠颠的,她在镜子前久久端详自己,仔细端详明眸的波动,铜镜里仿佛集中了整个宇宙,她在这张姣美的面容里,看到了美、欲望和新婚的幸福。
香草欣喜地在一旁看着娇美如花的嫂子,一边给她递东西,一边打着趣。
焦仲卿在她们身后痴痴地看着镜中的兰芝,她头发的梳理是那么整齐轶群,那一双好看的丹风眼,正荡漾着幸福的微澜,焦仲卿看得有些呆了。
“哎呀,仲卿,时间也不早了,你还不快跟婆婆去说啊!”兰芝从镜里看见焦仲卿正痴痴地望着自己,脸一红,回头道。
“对对,我跟娘去说。”焦仲卿回过来神来,忙向门口走去。
“嫂子,哥看你是百看不厌。嘻,瞧刚才痴迷的样子! 香草笑着打趣道。
“你呀,别急,总有那一天!”兰芝用手点了点香草的额头,笑道。
焦仲卿径直走到厨房,焦母在案板旁切菜,听儿子说要和兰芝一起回兰芝家,头也不回地说:“不能回!”
“娘,是三朝啊,新姑爷哪能不到丈母家回门,这也是规矩!”
“娘不明白是三朝?你病好啦?就你这样子能回门?”
“娘,我这也只是点头痛脑热,吃了几帖药,现儿好多啦!”。
“那也不行,娘放不了心!”
“那、那兰芝家会怎么看啊?我怎么跟兰芝说啊?”焦仲卿焦虑地说。
“有什么不好说,就说婆婆不放心!”
焦仲卿不安地重新返回房间,兰芝见丈夫进来,忙起身迎上来,兴奋地看着焦仲卿说:“跟娘说了?”
“娘担心我这身子还没好透。”焦仲卿垂头丧气地说。
“娘不放心哥去?”香草说。
“其实,我现儿好得多。”焦仲卿说。
“我找娘说去。” 香草说完,拨脚就往外走。
“哎呀,你就别瞎掺和了!”焦仲卿叫住香草。
“婆婆说得也对,你身子是还没好利落,真的一折腾,反而伤了身子。你不能回门也行,那我一个人回去,就跟家里人说你病了,他们也不会责怪的。”沉默了片刻,兰芝说。
“那也好,我跟娘说就你一个人回去。”焦仲卿说完,又转身走到厨房。
“她也不能回!”焦母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