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的白昼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光线虽然稍强,也不过类似于阳世阴雨绵绵的日子。相比之下,黑夜竟有十个时辰,四周一片昏暗,虽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暗夜微光,仿佛日暮黄昏,黑夜降临之前的瞬间。
长夜漫漫,难得无人打搅,山伯一口气将《鹤山》读完,心中充满了喜悦。
“老师,快到寒冰谷喝粥的时间了,我先回去,等下再来。”
郑玄将手一摆:“你去吧,别误了每天点卯!”
山伯出了房门往回飞。
不一会来到谷口,却见有人在屋外走来走去。
先听见鬼卒叫道:“老爷,粥快成了,要加多少‘回阳粉’?”
然后是笮贵的声音:“比照规矩,每桶减三钱。都是些罪恶滔天的死鬼,给那么多‘回阳粉’,纯粹是浪费。”
“老爷,要是冻死人呢?您不怕阎君怪罪?”
“死人?这可是寒冰地狱,哪天不死人?阎君几时来问过?”
“那,我就照您吩咐加。出事莫要怪我啊。”
“少废话!你是亭长,我是亭长?寒冰地狱十万八千亭,我就负责这一亭,自然是我说了算!”
山伯听得心动:“回阳粉?难道说每天喝的粥里就因为加了那么一点点粉末,才变得热气持久,有了补足阳气的效果?”
鬼卒掀开一个个木桶,从一个不大的纸包里小心翼翼的挑出一小撮白色的粉末,洒在稀粥里,又拿长长的木棍搅动着。
等他依次搅完一大排木桶,纸包里还剩下一些粉末,回头交给站在房门口的笮贵:“老爷,剩下的给您。”
笮贵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塞进怀里:“留着下次用!你做的很好,这是一个银币,是我赏赐你的!”
鬼卒眼中放光:“多谢老爷!跟着您真好,只是一夜功夫,就挣了两个银币,够我去‘翠玉楼’消遣一晚了。”
笮贵哈哈大笑:“只要听我的话,保管有你的好处!对了,今天你去送粥,顺便看看那姓梁的死了没有,若是没死,就给他一点粥,别让他死太快!太快就不好玩了。”
“老爷,我记得那人是厉老爷专门送来的,若是饿死了,说不定会有麻烦。”
“哼!大不了一顿责骂,能把我怎么样?这么一个小小的亭长,撤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有钱,买个官还不容易?再说了,阎君日理万机,怎会将一个囚犯放在心里?听我的吩咐,去吧!”
山伯在旁边听得骇异,暗道:“这人也太大胆了,连王爷的话也敢不听!”同时心中免不了担忧:“这个笮贵跟我有什么仇?为何跟我过不去?从今而后,我的日子不好过了!若是连粥也喝不上,如何度过这漫长的黑夜?”
笮贵得意地吹了几声口哨,然后转身进到房里,随手将门关上。
山伯飞近门缝瞧他做什么。
只见笮贵从怀里取出纸包,将粉末倒入一个翠绿色的玉瓶里,然后将玉瓶摇了摇,轻声笑道:“又积累不少了,交给大哥,够做千颗回春丹。嘿嘿!”
山伯在门外看得气愤不已:“这人监守自盗,若是给阎君知道,有他的好看!”
随即又听见笮贵在屋里自言自语:“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够我走一趟了。夜长梦多,不能总放在这里。”说着将玉瓶往怀里一揣,推开房门往外走。
山伯紧跟在后,看他走向何处。
笮贵看四周无人,忽然展开身形,如鸟一般飞了起来,一个腾身就是里许距离,脚尖一点又是好远!
山伯很是吃惊:“这人的功力这么强?怪不得王爷派他来把手关口。”
不一会儿功夫,笮贵已然飞出了二三十里,来到一个波澜不兴的小溪边,取出玉瓶,将瓶塞塞紧,然后轻轻放入溪水里。
那瓶靠着自身的重量,大半浸在水里,只有顶上一点翠绿浮现在水面上,若不细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
又听笮贵“嘎嘎”怪笑两声,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