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依旧不说话,双目迷惘,也不知道看向哪里,竹笛却已经抬了起来,凑近嘴边,不急不缓吹奏出一曲《临江仙》。祖父许逊临别传他三首保命仙曲,其中一首便是《临江仙》,也是他平素最喜欢吹的曲子。
嵇康本来面带不屑,笛音一起面色忽然变了,脱口而出道:“旭日东升,生机勃勃,开篇不错!”再听下去面色越来越凝重,又道:“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海天一色,云蒸霞蔚,气象万千,好!”接着听下去,笛音越发轻快婉转,他的眼前仿佛现出芳林碧草、亭台楼阁、缓坡斜石,又像看到海日之间的阆苑仙境,真是美不胜收,听得他连赞叹都忘记了。
白衣少女眼见众人皆听得入了迷,心中暗暗高兴。
山伯和英台也在林边静静地听着。刚听一会儿,英台忽然道:“这曲子似乎听过。梁兄是否记得,去年春日踏青之时,西湖边上有位牧童,当时吹奏的依稀便是此曲。”
山伯禁不住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禁不住点点头道:“不错,曲子能吹到这种地步,也算当世少见。却不知眼前的少年是否与那牧童有关,等会儿问问他。说是我猜得不错,说不定是走散的一家人呢。”
良久之后,笛曲终于停了,许仙的眼里恢复些神气,对着周围莫名惊诧的众人拱拱手,说道:“弟子献丑了。”
刘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你的!”说着从他手里取过竹笛,爱不释手地上下摸索。
另外几人都围了过去,望着竹笛叹道:“仙家之物,果然不凡。”
嵇康却道:“笛是宝笛,曲也是好曲!却不知小兄弟此曲是跟谁学的?”
许仙张嘴想说,却被白衣少女抢过话头:“我教他的!”
“这笛子呢?却又来自何处?”
少女眼珠一转道:“许真君临去之时见过本门黄师祖。师祖将笛子给了我爹,是我从爹那里偷出来的。要是给爹发现,我就惨了!你们可不要乱说啊!”
众人见她说得有趣,禁不住哈哈大笑
许仙脸上现出苦笑的神色,心道:“这下若给魔门知道,只怕赤松观再无宁日!”可是转念一想:“世人皆知我许仙是赤松观的弟子,无论如何,黄大仙是脱不了干系了!”
正在这时,山伯化成聂承远的样子走了过去。
众人见山伯才别一月又来了,都感到有些奇怪。
刘伶远远地打着招呼:“大师此来,想必身有要事!”
山伯渐行渐近,对着众人合十行礼:“老衲是来报讯的,为的是这位小哥。”说着手指许仙道:“不知小哥惹了什么祸,引得拜火教主颁下旨令,着两位堂主前来当阳,准备偷偷捉你回去。”
竹林七子个个面现疑惑,转头望着许仙,心知其中必有蹊跷。
许仙闻言心中一慌,颤抖着声音道:“是捉我的?大师不会弄错?”
山伯便将先前听来的话一字不漏地描述了出来,然后道:“老衲来时,见林外不时有人窥伺,形迹诡秘,服色各异。以老衲之见,只恐来者非仅拜火教一门!”
白衣少女面色也变得紧张起来:“那些人会不会是来找七位师傅的呢?”
就见赤着脚板、面色紫红的山涛神情淡然地摇头:“我兄弟七人聚会于此,每日谈玄论道,已有十几年了。平素虽不齿魔门之所为,却也与他们未有瓜葛。因此,那些人该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
许仙搓着双手道:“又来了!他们又找到我了!阴魂不散,这可怎么办?”
露着胸膛,瘦猴一般的刘伶双目紧盯着他,逼问道:“小子,你给我老实交待,都做了什么好事?那些人为何要找你?”
许仙苦着脸道:“弟子不知道。”
众人的眼睛全都望着他,嗤笑道:“不知道?你连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这叫什么话?”
许仙勉强辩解道:“弟子一下金华山就被他们缀上了,要不是得到皇甫神医的救助,恐怕早给他们捉去!我没骗几位师傅,真不知道那些人为何总是缠着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