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老钱,这是你干的吗?” 陶大伟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砰地一声关上后备厢,一脸惊恐地问道。
“不,不是我!“
“那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啊,是一个乘客落在车里的。对,是一个女的。” 老钱急得满头大汗,两眼发直。
“得马上报警!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啊,弄不好,咱俩都得进去。” 陶大伟从裤兜掏出手机。他刚要打电话,忽然想起什么,说:“老钱你别着急,这事情有点蹊跷,你想想,这个女人如果杀了人,还敢拎着这么个东西满大街走吗?”
老钱一边擦汗一边说:“我觉得不,不好说。”
陶大伟壮着胆子说:“要不我们再看看吧,如果真是,我们再报警也不迟,对吧?”
老钱没了主意,说:“要看你看吧,我可不敢看了。”
陶大伟心里也害怕得要命,可是他的胆子毕竟比老钱大一点。他深吸一口气,单手用力,轻轻掀开了后备厢。
在仔细看了半天后,陶大伟乐了。他一伸手,把黑胶袋拎了出来。
老钱被他的动作吓坏了,说:“大伟啊,你他妈的到底想干啥啊?”
陶大伟不屑地说,“老钱啊老钱,看你吓得那个熊样,这个不是真的。”
“你说啥?” 老钱以为陶大伟骗他,还是不敢看。
“不是真的,像是个理发道具,不信你看!”
黑胶袋里的确装着一颗人头,不过并不是真的。老钱终于看清楚了,他夺过袋子,想扔掉。这么个晦气的东西装在车子里,换作谁都受不了。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老钱看了看来电显示--不认识,随后接通电话问:“谁啊?”
电话里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说道:“你是钱晓生?”
“是我,你谁啊?”
“你别管我是谁?我的东西在你手上,我要拿回来。”
“我不认识你,能有你什么东西啊?你打错电话了。” 老钱有些不耐烦,电话里是个男的,他不太喜欢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的人。
“是一个人头道具。”
“啊?”
“今天下午三点,你把它送到深圳大学门口。”
“我没时间,要取你自己来取吧。”
“按照我说的办,等我拿到东西后,给你一万块钱。如果你不去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东西是个女人丢的,又不是你的。” 老钱忽然想起来失主是个女人,电话里这个男人会不会是冒领啊。让他疑惑的是,这个家伙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奇怪。
“信不信由不得你,就这么定了。”
“喂!我还没说完呢。喂,喂!”老钱冲着手机一通狂喊。对方把电话挂断了,根本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
陶大伟一直在旁边站着,一脑袋瓜子问号,没机会插话。
“谁啊?”
“我也不知道是谁,他妈的穷横穷横的。” 老钱把黑色胶袋扔进后备厢,愤愤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老钱喘了口粗气,眨巴着小眼睛说:“一个家伙说这东西是他的,还说我把东西送过去,就给一万块钱。你信吗?”
“哦,还有这好事?他不会骗子吧?就这个破玩意,批发市场满地都是,顶多二百。他给你一万,他是傻逼啊?” 陶大伟哈哈大笑。
“我也不信啊,这东西根本不值一万块钱。” 老钱挠挠后脑勺,继续说,“大伟,要不这样吧,你和我去,如果他真的给钱,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陶大伟说:“你太能整了,这好事儿还是你自己去吧,万一他们是黑社会呢,咱俩加一块都惹不起。”
“我自己更不敢去啊,你去给我壮胆。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负责任。” 老钱说。
陶大伟说:“滚犊子,我负啥责任啊?”
老钱说:“你是我朋友吧?”
“是啊。”
“那就对了,我如果把命搭上,主要是由于你不去造成的。”
“这有逻辑关系吗?”
“当然有,我说有就有。”
陶大伟掏出手机,说:“我看还是报警吧,咱们俩都不用去。”
老钱按住陶大伟的手,小声说:“停!你千万别报警,干脆咱们去看看,万一真给一万块钱呢。你也不想想,开俩月出租车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啊。你报警了,和警察也说不清楚,指认现场、做笔录这么一折腾,少说得两三天,咱们下午去跑一趟,就一万块。”
“好好好,我陪你去一趟,谁让咱俩是朋友呢。” 陶大伟说完话,转身进了包子铺,和老白头结账后,上了出租车。其实陶大伟心里也有个小算盘--他还欠人家三千块钱呢,倘若真拿到钱,刚好还给贾美丽,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啊。
老钱和陶大伟没有开一台车去送东西。
老钱说:“分头开车去,以免被对方发觉。”
陶大伟嗤之以鼻,说:“你香港警匪片看多了吧?一起去怎么啊,他如果玩黑的,我们一起揍他,打不过一起跑呗。”
老钱说:“你净胡扯,你在暗处,万一有事立即报警啊。”
陶大伟说:“行行行,都听你的,出事你兜着。”
老钱可没那么仗义,说:“你可拉倒吧,出了事儿只有人民警察能兜住,我也兜不了啊。”
陶大伟翻了翻眼睛,愣没接上下句。
深圳大学在外环西路边上,老钱等了半个多钟头,等来一个电话。对方说换地点了,接头地点改在中环东路的丽景宾馆。老钱气急败坏地关掉手机,骂骂咧咧地说:“这不是耍我吗?”
回到车里,老钱用对讲机告诉陶大伟改在丽景宾馆了,陶大伟倒没抱怨,说:“你就快点去吧,我的油箱可快没油了。”
丽景宾馆坐落在一栋高层的侧面,外面装修得富丽堂皇,内部却乱七八糟的。估计大堂里的真皮沙发有八九年没换了,看上去就像犀牛的屁股,满是褶皱。总台里有两个女人,年轻的三十岁左右,奇瘦无比,宛如一根黄瓜;年长的超过了六十,稍胖一点,像个茄子。她们有两个共同点:都是女人,都趴在吧台上嗑瓜子。
见有客人来,黄瓜女停下咀嚼动作,懒洋洋地问:“老板,住几天啊?”
老钱问:“有钟点房吗?”
黄瓜女答:“没有,这里没钟点房。标准间全天三百八,不过你可以订半天,二百。超过一小时加十块。”
老钱诧异地问:“半天应该一百九啊?”
黄瓜女:“就这个价,觉得吃亏,你就订整天吧。”
老钱被她的话呛住了,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然后,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墙上的钟表说:“你这里的315房间空着吗?我就订这间。”
黄瓜女翻开登记簿,说:“老板你还是换一间吧,客人刚走还没收拾呢。”
老钱低头看看表说:“不用麻烦了,就这间吧。”
这时,陶大伟刚从门外进来,长得像个茄子的老女人招呼他说:“老板,开房吗?”
老钱连忙说:“我们是一起的。”他从黄瓜女手里接过钥匙,在前面急匆匆走,几步就跨入了电梯。陶大伟不明所以,在电梯里问老钱:“你这么着急干什么?被狗撵啦?”
老钱正在气头上,说:“甭提了,又搭了二百!”
取货的男人告诉他订315房间,晚上五点到。老钱躺在床上,心里直发毛,有些疑惑地问陶大伟:“哎,我说大伟,这家伙不是骗咱们吧?”
陶大伟心里更没底,不过嘴巴很硬,他说:“人都来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陶大伟嫌脏,没坐下来,在屋子里来回溜达。折腾几个来回之后,他抽了抽鼻子,对老钱说:“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什么味?”
“香味。”
“啥香味?”
陶大伟转悠到门口,看见茶几下有个插着吸管的塑料瓶子,他恍然大悟地说:“我操,他妈的有人吸毒,刚走!”
“你说啥?”
“肯定没错,这房间里有人吸毒,刚走不大一会儿,不信你闻闻。”
老钱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还没答话呢,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