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尿得更远。--摘自陶大伟语录。
大约十年前,陶大伟以每学科平均六十一分的不俗成绩大学毕业了。离校前夕,长得像成年企鹅似的女班长邀请他在厚厚的毕业留言册上写几句热血沸腾的话。陶大伟望着窗外的一棵棵挺拔的白杨树,虚怀若谷地写下了十二个大字: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尿得更远。
女班长姓黄,也是东北人,小个不高也不矮,性格巨豪爽。她看了看留言,气得小脸煞白,几乎翻倒在地。她强忍怒火,一只手扶住墙,一只手指着陶大伟的鼻子说:“陶大伟啊陶大伟,你有病啊?这本留言册学校是要存档的!”
记得当时陶大伟没吭声,拂袖而去,把沉默而倔犟的背影留给了黄班长。他义无反顾地奔向了食堂,他饿了,要吃饭,不想和她恋战。他之所以不理睬黄班长的原因是,这个女中豪杰总以校方名义盘剥苦大仇深的同学们,总借助各种莫须有的名目乱收费。一本纪念册能用几个钱啊?再买一本不就行了吗?再说,学校不可能存档的,学生一毕业,那本被上百名同学涂鸦的破本子就会被扔进学校南墙的垃圾箱。站得更高,尿得更远。这是几十代男人们反复验证过的真理,难道传播真理还有错吗?你他妈的才有病呢!陶大伟一忍再忍,没有和黄班长发生正面冲突,黄班长的舅舅是教务处的负责人,他可不想在毕业前成为学校严打的对象。
人的一生是复杂而漫长的。打个比方说吧,人生就像在拉屎,有时你已经很努力了,可出来的只是一个屁。
按照最初的想法,陶大伟计划在五年内成为有钱人。大学毕业至今,十多年匆匆过去了,一事无成的他被迫把这个期限延长到二十年。他没有认识到自己能力不行,却主观地归结为时运不到。
陶大伟认为自己时运不到是有原因的。当初在青岛崂山太清宫,一个耄耋之年的臭道士给他算过命,说他“天生反骨,一生坎坷,但是财运亨通,有生之年必有一番大作为。”看陶大伟半信半疑,那个老道士继续说:“这是你前世修来的运气,信不信也由不得你啊。”
陶大伟说,真有那好事,我将来发达了以后,一定给大殿里的各位祖师爷镀一身纯金。听了他的话,老道士摸着胡子哈哈大笑,随手在身后拽出一个粗布包裹来,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仔细保管,将来必有大用。
陶大伟回到宾馆打开包裹一瞧,原来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是两本发黄的线装小册子和一个绿锈斑驳的青铜碗。他翻开小册子,发现一个字都不认识,全是稀奇古怪的梵文。青铜大碗还算实在,沉甸甸的,一看就是纯铜的。
第二天一大早,陶大伟又跑到太清宫里找那个老道士,想问个仔细。道观里的值班小道士告诉他,那个老道士不在太清宫修行,早已经下山了。
没办法,陶大伟带着一脑袋问号,肩扛沉重的登山包下了崂山。如果换作别人,肯定找个明白人把包裹里的东西做个鉴定,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然而,偏偏陶大伟天生不是个认真做事的主儿,他这个人很懒,又不太谦虚,鉴定的事情就这样无限期耽搁了。凭借大学时代积累的那么一点点才华,陶大伟整天满世界游游荡荡的,十年弹指一挥,倒也风流快活。但是,有一条,陶大伟没把那个包裹扔了,走到哪个城市都带着,他执著地认为:这几件东西会给他带来好运,至于自己这些年还没有发达,是时机未到罢了。
女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男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这几天,陶大伟总去凡奇动画公司要账,和那个新来的女秘书渐渐熟悉。女秘书是个闷骚的女孩,陶大伟只用了几个回合,还没用绝招呢,就轻松把她拿下了。女秘书的芳名叫高潞潞,据她自己说未婚,曾经做过某时尚女性杂志社电话总机的专职接线员,小资情调的铁杆追随者。作为都市女性,她从事的职业实在太平凡了。可是,高潞潞天生一张明星脸,不管她在哪儿待着,都招人惦记。对于每一个初次投稿又急于知道作品下落的作者来说,她的声音如同百灵鸟一样动听,她的话语像阿司匹林一样镇痛。没有人会知道高潞潞的过去。她的大学毕业证是假的,她的工作简历是编的,她的双眼皮是割的,她的前门牙是烤瓷的,她的耳环是镀金的。高潞潞只有一件是真的,她是女人,一个生理欲望超级强烈的女人。
估计陶大伟和高潞潞前生是一对冤家,他们勾搭在一起的重要原因是:他们都觉得自己在某些专业领域里很牛,并且都认为对方是个笨蛋。就这样,两个自以为是的男女在凡奇动画公司的格子间里四目相对,情不自禁地擦出了暧昧的小火花。
一天下午,陶大伟跑到凡奇动画公司催款,又恰巧遇见了高潞潞。
3潞正在伸着小巴掌,聚精会神地涂指甲油,没看见有人进来。由于她的两条秀腿无意中分开,陶大伟站在隔断外面,目光刚好窥视到她超短裙以下的重点部位。很久没闻过女人味了,陶大伟明显感到胯下一热,嬉皮笑脸地说:“哎,美女,整啥哪?”
高潞潞吓了一大跳,一看是他,小脸马上冷漠起来,没好气地嚷嚷道:“干什么啊你?吓死我了。”
“嘿嘿,就你那胆子,还能吓死?不要和我装林黛玉好不好?”
“少贫嘴,又跑来要钱啊?老总还没回来呢。”
“没事儿,过来看看你。”
“嘁,看我干什么?少和我耍心眼,我还不知道你呀?猫给老鼠拜年,肯定没好事!”
“我真是来看你的。”陶大伟说话的同时,目光还忍不住在高潞潞的大腿上溜达。
“色鬼!”高潞潞白了他一眼,低声嘟囔道。
“晚上有时间吗?”
“干什么?”高潞潞警觉地问。
“不干什么,想请你吃顿饭。”
“不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不去。”
“总有个理由吧。” 陶大伟厚着脸皮,毫不退缩。
“没理由。”
陶大伟看出来高潞潞在抬杠,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那就算了,太没面子了,我走了。”
说完话,他转身往门口走,刚走了两三步,忽听身后高潞潞娇滴滴地说:“死样吧,在哪儿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