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亮的这种太极做法让王家瑞苦恼不已。一天拿不下这个项目，他就一天不踏实。陈玉亮手里的技术和项目是块肥肉，有的是狼在盯着。

一路奔波回家，却看到母亲、妻子和女儿，祖孙三人正在看电视。热闹非凡的娱乐节目前，王奶奶早打起了瞌睡，只有莉莉呼应着节目的内容，不时发出一阵狂笑。

“马上要高考了，你还想不想考大学？我怎么不见你复习复习功课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有那么好笑吗？”王家瑞有点生气，冲着女儿就嚷。

王莉莉不满地瞪了父亲几眼，只好转身回屋看功课去了。

秀云给王家瑞端来一杯白开水：“最近忙什么呢？早出晚归的。”

“谈一个合作。”

“矿上不就是挖煤吗，这个还用跟人合作？”

王家瑞却没直接回答，他知道，说动岳父去向陈玉亮道歉的重担，还得落到秀云肩上。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妻子：“你还记得陈玉亮吗？”

秀云被他绕晕了：“怎么说一出是一出，突然扯陈玉亮干吗？”

“他现在是市政府的红人，手上有无烟煤加工的专利技术。我们就是在和他谈合作。”

秀云也有点意外：“嗬，陈玉亮出息了，可以啊。谈得怎么样？”

“不知道呢。现在十来家煤矿都在争这个项目，不知道最后谁能拿到手。”

“这么抢手？”

“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当真，他说当初你爸开除他时当众臊过他，要是你爸道个歉，他就考虑和大观煤矿合作。”王家瑞终于把话题绕了进来。

秀云这才明白了丈夫的意思，有些恼怒：“这不是说胡话吗？我爸那性格，这一辈子都没跟人低过头。我爸能向他道歉？”

王家瑞也知道不可能，可如果不道歉，这个合作也许就真的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可能。

秀云有点恼怒，这个陈玉亮，二十来年没消息，一回来就先扔了这么大个难题。

眼看不可能劝说妻子去找岳父求情，王家瑞反过来安慰秀云，“也不一定咯。可能也就是个玩笑话。他们生意人，最主要还是看能不能挣钱。”

秀云不这么认为，以她对陈玉亮的了解，这话未必是玩笑。“陈玉亮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估计走到哪也改不了。也许还就是对我爸开除他的事耿耿于怀。”

“你还挺了解他啊。”王家瑞的话里隐隐有些酸意，秀云不乐意了，却还是劝他别太在意这个项目：“要我说，他陈玉亮爱和谁合作就和谁合作，咱不搭理他，看他神气个什么劲头。”

“那明知道这是个好项目也不争取，我这个矿长算怎么回事？”

“管他怎么回事，我说你还是辞职到张老板那边去干比较划算。”

“你还惦记这事呀，我都早忘记了。”

“你不要一谈这个话题就回避。”

王家瑞知道，这个话题算是永远掰扯不清了，掰不清的问题就不要掰，只好插科打诨给混过去，夫妻之间，较真的没有赢家。

得不到王家瑞的准信，陈玉亮索性开始视察其他的煤矿去了，寻寻机会，也顺带给王家瑞再施加点压力。

所到之处夹道欢迎的排场让陈玉亮有点飘飘然，二十年前，他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但是这一天真正来临了，他反倒有些应接不暇。

张志军也不死心，陈玉亮的到来对他而言更是个大大的机会，张志军心知肚明，只要把王家瑞拉过来，自己的煤矿是当地最大的私营煤矿，再加上王家瑞的关系，这次和陈玉亮的合作十拿九稳。张志军不知道，陈玉亮和王家瑞之间，二十年前竟然还是情场上的对手。

王家瑞虽然次次都婉转地顶了回去，但秀云的心思却越来越活泛。

这天王家瑞出门上班后，秀云寻思着，让婆婆去说说也许管用，但又不知道婆婆愿不愿意这么做。暗一思量，觉得还是让婆婆开口比较好，于是，她静静地待在房间，直到过了早饭的点，她知道，婆婆一定会进来问的。

果然，王奶奶轻轻敲了门。

“秀云，我看你现在还没起来吃早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

“要是哪不舒服，就上医院去看看。”

“昨天我一晚上没睡着，天亮了才合上眼。”

“失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我看你这几天都有点不对劲。”

秀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她招呼着婆婆坐到身边，但又怕丈夫生气自己的做法，心思几转，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来。

王奶奶看看媳妇欲言又止的样子，问她：“什么事这么难为情？一家人，有什么话你就说。”

“妈，这件事我憋了好些天了。现在全部的希望，估计都在您这儿了。”

“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