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有意，实在是连日的忙碌让王家瑞早记不起其他的事情。直到临睡前，秀云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这才猛然想起，父亲的生日被遗忘了。

王家瑞赶紧去看挂历：“你怎么回事，前几天我还特意提醒你记着点日子。还真是，就是今天。”

“那怎么办？换衣服吧， 咱赶紧过去。”

“现在几点钟了？明天早晨再说吧。礼物备了没有？”

“买了套衣服，买了双皮鞋。”

“记得再拎两瓶酒。这可真对不起爸了，希望他不要见怪。”

第二天一早，两口子起早拎着礼物赶到卢宜生的住处，卢宜生正要去找票友们唱梆子，迎面就看到王家瑞和秀云拎着两瓶汾酒和装着衣服、皮鞋的袋子匆匆走来。他转身朝一侧的另一条路走去。

王家瑞看到岳父躲着自己，赶紧迎上去：“爸。”

老卢矿长这才转身：“哦，你们俩。干吗去呀？”

“爸，我们给您送生日礼物来了。”

“生日？过了呀。”

“爸，对不起您了，昨天我一大早就去市里了，晚上才回来。”

“没关系，你忙嘛。”

“爸，您不要怪家瑞。本来几天前他就安排我提醒他，昨天是我忘记日子了。要怪，您就怪我吧。”

“不怪，一个都不怪。我哪敢怪你们哪。你们现在正是干大事业的时候，你们好好忙，我不给你们扯后腿。”

秀云听出了这话里暗含的委屈，可又实在找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好一个劲儿地劝着：“爸，您别生气呀。”

“我不生气。我先走了。”

秀云拉住父亲：“爸，您干吗去？”

“我能干吗去呀？老了，废物了，没用了，唱唱上党梆子，自娱自乐呗。”

秀云知道父亲生气了，赶紧拦住他，让他跟自己回去试衣服、试鞋子。秀云还特意把那两瓶二十年的汾酒拿出来给父亲过目。可卢宜生看都没看就把礼物推了回去：“别，这么好的酒我也喝不出个好歹，别浪费了。”

没等王家瑞再开口，他的手机先响了：“喂，叶矿长，陈总接到矿上了？哦，好，我马上过来。”

卢宜生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去吧，陈总来了，别怠慢了人家。人家可是大老板。”

“爸，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陈玉亮他决定和我们大观煤矿合作了。这全是您的功劳。”

“我没有功劳，不敢居功。我不就是骂了他两句嘛？他这人还真怪哦，要搁我，打死我都不来了。在哪不能挣钱，对不对？”

王家瑞知道，岳父不光是因为合作方是陈玉亮而耿耿于怀，更是因为自己忘记了他的生日而不高兴。他没时间向岳父详细解释，只能匆匆赶到办公楼去接待陈玉亮。

故地重游，陈玉亮颇有感慨，话也多了起来：“现在这生产条件比我们那时候好了不知多少倍。”

“咱们那年头拿筐子背，用小铁车推，全是人力活，跟现在没法比。”

“变化大。比我想象中的变化还要大多了。”

……

升井后，陈玉亮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不光只是合作无烟煤转焦的加工项目，而且自己的公司还出资入股煤矿。陈玉亮深知，如果不能有效控制生产原料，在无烟煤转焦的项目上自己会比较被动。他而且还提出来，己方追加的资金能投放在煤矿全面机械化开采的落实上。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王家瑞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并不反对。

陈玉亮紧接着又询问到委托矿上寻找自己的救命恩人大胡子后人一事。不等王家瑞开口，林维昌先皱了眉头：“正在努力。年头太久，不太好找。”

陈玉亮的神色黯了下来，只好重新转回公事。他表示自己第二天回京后，将第一时间向董事会汇报，而且下次来的话会带一个专家组陪同，对全面机械化开采需要更新的设备做一次全面而详细的摸底。

看得出来，二十年的商场历炼，养就了陈玉亮干脆利落、动作迅速的特点。一旦看准了方向，就毫不犹豫地推进。这种风格和效率，让一直在基层工作、对某些部门拖沓之风见怪不怪的王家瑞也不得不心底里敬佩。

临走前，陈玉亮又再次重申了对寻找大胡子家属的意愿。

林维昌先是突出难度，紧接着又坚决地表态：“陈总放心，答应您的事我一定给您办到。海底捞针，我也帮您捞出来。”

初步商量后，王家瑞送陈玉亮回宾馆。车子从办公楼开出没多远，就看到前方屋外站着一堆人，隐约看得出是两个矿工正在大打出手。

陈玉亮乐了：“嗬，看热闹呢。大观煤矿这二十年变化不小，矿工们这个习惯跟二十年前还一样。”

王家瑞吩咐司机：“你停一下。我看看怎么回事。”

在一起揪打的矿工是黑皮和小三。齐世平人单影只，拉了这个拉那个。一群围观的跟着起哄：“齐队长，你站一边去。”

王家瑞喝了一声：“干什么呢？”

众人闻言顿时停止了哄笑，看着王家瑞。

黑皮和小三停了下来，两人互不服气地看着对方。王家瑞没理他们，朝周围的人群问了句：“谁去帮我搬个凳子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