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全是素菜？玉洁，别太节省了，该吃还得吃。”

玉洁脸上有点歉意，“我知道你喜欢吃土豆炖牛肉。我身上没钱了，在食堂就只够买这些。”

黑皮觉得奇怪，前几天刚给过玉洁四百块钱，怎么花得这么快？

把饭递过来，玉洁解释：“买饭买菜花了一部分，其余的我捐给艳红了。”

黑皮的心更疼了，开始数落：“你可真大方，自己吃饭的钱也捐出去。”

“人家孩子可怜嘛。”

“我也捐了一百多呢。咱又不是什么大款，你说你跟着出什么风头凑什么热闹哪。”

“我这不是出风头。”

他说一句，玉洁回一句，黑皮动了怒，把筷子一放：“这没法吃。我干的是体力活，吃好点才有力气继续流汗！”

看着几碗素菜，玉洁也心疼他，说：“这顿先将就一下吧，你给我点钱，晚上吃好点。”

黑皮怒火更盛：“你当我是开银行啊？”

玉洁这才明白过来，这顿饭的气全因钱而起，她的火也蹿了上来：“三百来块钱的事，你怎么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我怎么就没同情心？我也捐了钱，再说了，同情心能当饭吃吗？”

“你别跟我嚷嚷。”

“我没跟你嚷嚷，我这是跟你讲道理。咱是一家人，有一个捐钱的就完成任务了。你看看人家，有谁一家两口子都捐钱的？”

“那我去拿回来。”玉洁说完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你他妈这是想让我丢人是不是？”

“你嘴巴干净点好不好？”

“你别跟我废话，赶紧回来。”

玉洁没理他，甩手出了门。黑皮开始还扒着饭，扒着扒着，觉着不对劲，赶紧撂下碗就追。追出去一看，玉洁正往捐款箱那儿走。

黑皮追上玉洁把她拉到一边，压着嗓子咬牙问：“你要干吗？捐出去的钱还想拿回来，丢得起这人吗？跟我回去！”

“我回娘家。”

“不是说好周末我陪你回去吗？”

玉洁用力地摇晃着黑皮紧握的自己的手，“你放开我，我今天就想回去。”

黑皮拉着她就往回走：“周末一起回去。”玉洁不吭声，使劲地摇晃着。

眼看路边人来人往，黑皮不敢再大声，哄着玉洁：“玉洁，我错了行不行？我向你道歉。我不说了，好不好？我也是没钱，有钱我在乎这个干吗呀是不是？我还不是想攒点钱让你跟着我能过上好点的日子嘛，你嫁给我，我也不想让你跟着我受苦不是？别生气了，啊。”

最后的这几句话让玉洁的心软了下来，她这才任由黑皮拉着，返身朝宿舍走去。

好说歹说，医院总算是同意先做手术，手术费可以缓两天再交。手术过后，小柱子躺在病床上打点滴，艳红坐在一个凳子趴在床边上累得睡着了。

看见王家瑞、叶小薇拎着一些水果走进来，小柱子乖巧地提醒母亲：“妈妈，矿上来人了。”

叶小薇连忙摆手：“没关系，让你妈妈睡会儿。”可是艳红已经醒了，她连忙起身：“王矿长，叶矿长，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过来看看小柱子。”

叹了口气，叶小薇从小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艳红，“这是我们矿上所有干部职工对小柱子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去把小柱子的手术费交了吧。”

艳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看着王家瑞和叶小薇说不出话来。

王家瑞示意她收下：“小柱子做了手术，很快就会恢复健康的，小孩子骨头愈合能力比大人强，你不要太担心了。”

艳红作势就要下跪，被叶小薇两手托住，“艳红，你别这样。”

可是除了磕头，艳红实在想不出怎么感谢他们。接过这个信封，艳红觉得手里从来没有这么沉过，这装着的不仅是手术费，更是她已经几乎被生活磨砺殆尽的希望。

趁着艳红把自己送到门口的工夫，站在走廊上王家瑞建议，等小柱子恢复健康后，艳红还是先带他回老家的好。

艳红不说话了。

叶小薇怕她误会，在一旁解释说：“王矿长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担心你要做生意，没时间照顾孩子。回家后，家里还有老人帮忙，总比一个人带孩子轻松。”

“王矿长，叶矿长，你们对我们母子俩的大恩大德我们全都记在心上，按理说我应该听你们的，你们也是为了我们母子俩好，但是我还是想找到大柱子再回去，我就是为这个目的出来的，小柱子也是为还个目的才出的这个意外。虽然这一回小柱子遭了罪，这就是倒霉，可是老天也不会让一个人天天倒霉。我带着孩子再苦再累我也认了，只要找到大柱子，我觉得一切都值。”

王家瑞知道多说无益，这个倔强的女人不会因此而改变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