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艳红菜馆，王家瑞把利害关系摆明了，劝艳红接着举报。陈老汉夫妻也都坐在艳红身边。艳红却紧紧地抱着小柱子，一言不发。

摸着小柱子的头，陈老汉劝她：“闺女，王总是个好人，你就听王总的吧，把举报材料给他，他认识好多当官的呢。”

“你要不举报了，我们这一辈子都回不了家。闺女，世上什么路都有，就是没有回头路啊。既然已经开始举报了，那就只有这条路走到底，一直到把马老板送到监狱里。”

王家瑞期待地看着艳红，希望得到她的肯定答复。

“大爷，大妈，王总，对不起。我……本来也不想放弃的，可是我实在是担心他们对小柱子下手。今天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我知道，如果我继续举报他们，他们肯定会像对齐大哥一样报复小柱子，也许比狗急跳墙还会更厉害。我自己的命可以不要，但是小柱子是大柱子的血脉，不能出一丁点意外。要不然，我就算死了也没脸见大柱子。”

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王家瑞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我是王家瑞，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王总，听说你很喜欢管闲事啊？”

其他人都隐约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僵，紧张地看着王家瑞。

“你是谁？”

“齐世平知道我是谁，他认识我。”

“你打电话什么意思？”

“王总，我们听说你收留了那两个老家伙。你是个聪明人，无利不起早，犯不着给别人撑腰。”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恐吓我？”

“我们能查到你的电话，也就能查到你家住哪。我们还知道你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我们是一条道走到黑了，不走不行，王总，你不是，希望你手下留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你别跟我说这种屁话。有本事，你别躲在电话背后阴阳怪气。你来找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一发话，我们大观煤矿几千人会把你打成肉饼！”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笑：“哼，王总，不要嘴硬。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听不听由你。再见！”

对方挂了电话，王家瑞一抬头发现，陈老汉夫妻、艳红都看着自己。

王家瑞：“别被这些纸老虎吓倒了，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艳红更坚定了不举报的想法，如果连王家瑞都能接到恐吓电话，他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以王家瑞的身份都奈何不得他们，自己一个平头百姓，又能怎么样呢？艳红觉得，最好就让这件事情就此结束：“王总，您回去吧，举报材料我不给您了。这件事牵涉面越来越大，齐大哥被打伤，陈大爷和大妈被逼得有家不能回。现在他们不光恐吓要对小柱子下手，您看，连您也牵扯了进来。我不能再连累大家了。”

“不举报马老板，怎么确认大柱子是不是在黄金洞煤矿遇难了？再说了，那些一起遇难的人也不能瞑目。”

“我想大柱子会理解我的苦衷的。”

陈大爷满脸的失落，看来自己的飘泊生涯，还不知道几时才能结束了：“闺女，那我们……唉……”

“大爷大妈，是我连累的你们。你们放心，你们回不了家，我和小柱子在哪儿，你们就把哪儿当成自己的家。我给你们养老，把你们当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样赡养着。”

“闺女，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你的苦处我们也理解，可是……唉，哪好也不如自己的破家好啊。”

举报的事毫无结果和进展，矿上中层干部的提拔名单却公布了。很多职工正在看布告栏上张贴的公示。公示上写着不少人的名字，并且注明如果职工们对人选有异议，可以在十天内和办公室联系。

胡飞军也在看公示的人群里。他的目光在名单中搜寻着，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胡飞军兴奋地想跳起来，但看了看四周的人还是忍住了。

他怕自己看错，再次看了一遍，确认了确实是自己的名字，走出了人群，走进了林维昌的办公室。

林维昌笑眯眯地看着胡飞军：“小胡，名单公布了，看到自己的名字了吧？”

“看到了。谢谢林副总的提拔。”

“公示期有十天，你要沉住气，这十天里要是没什么原则性的举报和异议，你的中层干部资格就算确立了。”

“我以前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

“那就好。关于你的提拔问题，虽然你干爸打了招呼，但在领导内部还是有分歧的。王总对你在安全教育课程上放故事碟片的事就耿耿于怀，我替你说了不少好话，年轻人难免不小心犯点错误，我们要给他们改正错误的机会嘛。不过，以后在工作中你一定要注意遵守规章制度，不要因为这样的一些芝麻小事误了自己的前途。”林维昌话里话外不忘给自己表功，仿佛胡飞军能被提拔都是自己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