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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跟你一起。”
我心里一震,几乎又要流出泪来,这当口乾坤颠倒,皇室大乱,我满身狼狈,就连皇兄为何要留下我这个没用的公主都不知道,而他家人尽释,只要一个转身,便能从此离开所有纷扰,从此海阔天空。
这两天我也算是见过一些江湖人士,虽然有些怪异有些草莽,但只要看看成家兄弟的样子就知道了,他们的日子一定过得比宫中快活得多,这样的日子,我不可以,季风还是可以的。
但他竟然没有走。
原来他对我,竟然是这样的好。
我心中激荡,胸肺间冲击得厉害,想说话,眼前却模糊了,张口都是甜腥气。夜里的风愈见大起来,我又冷得哆嗦,只想他抱,又觉得这时候不应该,更何况季风身上还带着伤,怎样都不能雪上加霜。
但是身子忽然一轻,是季风又一次抱起了我,我无比疲倦,想跟他说话,他却只看着陆见。
陆见倒是个明白人,不等他离开便开口说:“公主累了,我先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你一起来吧。”
陆见带我们走下城墙,石阶上全是尸体,东一具西一具,有些还活着,垂死呻吟。我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冷,连带着有幻觉,幻觉季风托着我的手也在微微地抖。
真好笑,我一定是冻得糊涂了,季风怎么会跟我一样。
成卫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说我寒气重,其实也没什么,胸口划一刀就好了。
我想用这话来安慰季风,跟他说没什么,冷一点而已,别怕,成卫说胸口划一刀就好了,但是太累了,只觉得舌头都不是自己的,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陆见送我们上车,当然不是我坐惯的鸾车,只是一辆寻常马车而已,却有许多持枪的兵士等候在一旁。
马车里很黑,季风弯下腰来将我放下,动作很轻,我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勾住他的衣角不放。
多可笑,我刚刚还一心要他离开,现在却软弱得一秒都不想他消失在我的面前。
他一定是明白我的意思。陆见走过来,隔着帘子说话:“公主玉体违和,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尽快到安静处所休息吧。”
季风没有回答他,只是在黑暗中看了我一眼,又一次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顶,然后转身离开。
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个动作了,数日前,我那样狼狈地离开了夜宴大殿。他送我上鸾车,最后的动作也是如此,那时我在想些什么?真可怕,短短数日,竟好像过了千年,许多事我已不记得了。
马车动起来,皇城前铺的是平滑的石板,车轮碌碌,永无止境地在我耳边滚着。我慢慢闭上眼睛,放纵自己睡去,或者一切只是个梦,醒来的时候,我还在那个石室等着看成平的那张臭脸;或者还有更好的结果,醒来的时候,我还在自己最熟悉的院子里,转头就能看到季风。
不过我最终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我的皇兄。
他就立在我床边,心情很好的样子,屋子里一片奢华,雕花窗外绿意盎然,花团锦簇,小侄子天恒也在,趴在靠窗的桌上写字,嘴里念念有词的。
我认识这个地方,这里是太子府。皇兄笑吟吟的,天恒写得认真,胖乎乎的小脸上沾上了一点墨汁也不自觉,四周一切都是平和安静,之前噩梦般的场景仿佛真的只是个梦。
我吁了口气,刚想开口求证那是不是真的是个梦,皇兄的一句话便让我认清现实。
皇兄说:“天恒,你皇姑姑醒了,我们该回宫准备登基大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