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我们只是默默地对望着。这种气氛几乎要令我窒息了。
最终,他自嘲的笑。
“让你和我说一句话,真的有这么难么……”
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是万众瞩目的好学生也不是白马王子,而是寂寞得让人心痛的背影。
田咪对我做了个鬼脸,跟了上去,我听到陈旭阳对她说:“你要和韩初月好好相处,明白么,你可以欺负她,但是不可以虐待她。”
“怎么会,人家最喜欢初月姐姐了,因为初月姐姐做的鳗鱼饭好好吃!人家最喜欢吃鳗鱼了。”她瞪大了眼睛,乖巧地讨好着,完全不似方才对我凶巴巴的态度。
这对青梅竹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而我就像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即猜不透陈旭阳的心,也不了解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韩小姐,车已经备好了。”
林管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最后看了一眼那对登对的人儿,叹了口气。
下山的时候果然看到了路口声势浩大的临检,真为齐恒瑞他们那些人担心,不知道有没有安全的下山呢?警察用手电照了照我们的车身,看到车身上的家族徽章后肃然起敬,向我们敬了礼,随后便放行。
我好奇地朝外张望,从边上车窗的反光里看到了陈家车身上的独特标志——一朵黑色的向日葵,似乎在哪里有看到过。
陈家的车把我送到家门口便回去了。
无力黑洞洞的,四周安静极了,我在楼下望了一眼我顺着爬下来的树,自己估计是爬不上去了,于是我小心翼翼地在包里找大门钥匙,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齐爸爸。
我把钥匙插进门锁,还没来得及转动,门就被打开了。
赫然,齐爸爸站在门口,用同样惊异的目光盯着,顿时有一种小偷被抓现行的窘迫感。
“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回来的……”我小声说着,“下次……不敢……”
齐爸爸打断了我的话,说:“跟我一起去。”
我不敢问要去哪里,只好乖乖地上了他的车。从他紧绷的侧脸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在发怒,我宁可他骂我,不要一声不响。不会是打算把我在荒郊野林抛弃,让我再也回不了家,我看过很多讲狗狗和负心主人的故事,都是用的这招!
我紧张地想着,连大气都不敢喘息。只是死死地盯着车窗外,要把来的路记记牢,这样才能自己走回去。
“到了。”
嗯?已经到了?这里并不荒芜啊!而且还超级热闹,门口车来车往,每辆车头顶上还呼啸着红灯——这里是警察局。
警局的走道里到处蹲着被抓来的不良少年,他们的机车七横八歪地躺在地上,一个个编着号被叫到办公室训话。
我有一个不祥的预感,这个预感在我看到被两个警察抓着“谈心”的齐恒瑞之后,变成了最最不幸的现实。
“啊,老头子,你这么晚了还出门啊……”齐恒瑞讪讪地说,看到我之后,脸色一黯。
警察叔叔见到家长来了,朝他一下:“这小子还真讲义气,要不是他折回来找人,还不一定逮得住他。”
这句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的话,让齐爸爸的脸色更艰难看了。父子深情对望,眼底波涛汹涌,我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往往越平静,后果越是严重。看齐爸爸那张臭脸,要不是碍于在场者众多,估计他的拳头老早就落在齐恒瑞的脸上了。再看看齐恒瑞,他视死如归,就差点说:风雨啊,朝我更猛烈地吹来吧!
不行,齐恒瑞会死得很难看,作为姐姐,我还是要保护一下小弟。
“其实,不能怪齐恒瑞,是我不好,半夜要他去买消夜。”我话一出口,似乎谁都没有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出声。齐爸爸的视线像刀子一样扫过来。
“你……”他比刚刚在门口见到我还要差异。
“不是姐姐的错!不是这样的!”齐恒瑞连忙当在我和齐爸爸之间。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逞什么能,早知如此晚上就不要出去么,我不耐烦得推开他。
“不,是我不好,我没有管好弟弟。”
齐恒瑞有些懊恼得望着我,看得出他想一把把我挥走,但是又不敢这么做。他那种矛盾的眼神让我觉得好想笑。
一开始,我竟然害怕这个纸老虎,觉得他好凶好野蛮,其实我应该是知道的。那天他在小公园里找到我,并不是偶然。还有他把我爸爸的相框重新拼好,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最让我感动的,就是那个家伙在学校晨会上大声说要保护我,然后乌龙地和老师干起架来,甚至是美术课上他可爱又可笑的举止都说明了一切。
“不要怪齐恒瑞,是我的任性才让他被抓来。”
“爸,你听我说。”
“是我的责任,别怪齐恒瑞!”
从来不敢在齐爸爸面前大声说话的我,竟然拍着桌子跳了起来。
虽然齐恒瑞和我没有血缘的关系,但是只要他叫我一声姐姐,就是我重要的家人。
“哇噻,如果我有这样的姐姐多好。”一边被两个警察叔叔押着的刀疤脸纯路过,“要是我有这样的姐姐,我就不会小时候不写作业被老头子打,从而让我厌恶学习走向不良少年的不归路啊!!!”
俄,好悲惨的童年遭遇……我同情他了。
“你被拘留了,暂时待在这里吧。其他的人快点回家,都是些毛头孩子,哎……” 警察叔叔舒了一口气,露出终于可以回家睡觉的表情。
我望向齐爸爸,他依旧是一幅冷漠的尊容,就在我以为他不在会说话的时候,硬邦邦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
“我们回家。”
齐爸爸没有追究,他甚至没有问我们为什么这么晚出去,去了哪里。冷峻的脸上在看到我和齐恒瑞,竟然有了一丝柔和的色彩。我不明白他的想法,其实我不明白的是所有大人的想法。
回到家,齐恒瑞看上去有话和我说,但是我太累了,眼皮都睁不开了,只得向他摆摆手告别,爬到床上,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我睡着后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那个高大严肃的身形在我的床边站了很久。被月光照出明暗的脸庞有些温柔。他拿起床头那盒被齐恒瑞丢出窗外又一张张捡回来的明信片沉思许久。
抓着铁盒的手有些颤抖,关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我始终做不到么?”
他呢喃的低语掉入夜色中,瞬即被晚风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