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世荣终于听明白了,瞪大眼睛,好像连呼吸都要停止:“连波,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误会我,我是这样的人吗?虽然你父亲的事的确是在我跟你妈妈结婚前夕翻案的,但这不能说明我以此作为交易来让你妈妈嫁给我,连波,你不能这么误会我,我跟你妈妈结婚是寇海的妈妈常惠茹牵的线,这个你可以去问她……”
“我不需要问!你怎么娶的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得到她后并没有珍惜,你对她的冷漠我全看在眼里,在她临终的头两天你还在外地开会,后事一办完你又出门,不到两年你又娶了陆阿姨!你不爱她,还害了她,所以我恨你!只是妈妈从小就教育我,要学会爱和宽容,不要跟人记仇,否则就会活得很孤独。可是我错了,我纵然把你当父亲,你也没有把我当儿子,否则你不会那么逼我,我都答应了退出,你还非要把我送到国外去,如果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会这么做吗?你会吗?!”
“天哪!”樊世荣捶着膝盖,样子痛不欲生,不停地摆着头,“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连波,我有没有把你当儿子,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你来我们家也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视你为己出啊,天地良心,连波,你怎么可以这么误会我……”
“是误会吗?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你那么逼我,我原本不会提起这些事,是妈妈不要我放在心里的,她不希望我因此过得不开心,她希望我能对你宽容,可是我对你宽容的后果竟然是你要把我往死里逼,首长,换作是你,您会恨吗?”
“不,不,连波,这是误会!我承认跟你妈妈结婚后,因为忙于工作忽略了她,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我没有用你说的那种手段让你妈妈嫁给我,我是一名军人,战场上从尸体堆里爬过来的,我懂得什么是尊严!你这么误会我,不仅是对我人格的侮辱,也是对我身为军人的侮辱……”
“可你置我的尊严不顾!”连波打断樊世荣,深陷的眼窝里迸射出对自我的悲悯和对面前这个人的不可宽恕,“您把我当囚犯一样押到北京,如果不是我反抗,可能我已经被押到国外去了,这辈子都回不来了,试问我的尊严又在哪里?我也是军人出身,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您却把我的尊严践踏成泥,您还好意思跟我谈尊严?”
直到这一刻,樊世荣终于明白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颤抖地抬起手,跟连波解释:“我当时送你去国外只是想等事情平息后,再接你回来的,并没有打算把你永远留在外面,我答应过你母亲,要对你负责的,连波你要相信我!”
“不要提起我妈妈!”连波仿佛胸口憋着一口气,突然扬高声音,“您不配提起她!您娶了她又不珍惜,您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您有什么资格提起她?”
“连波!我对你妈妈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咄咄逼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你理智点行不行?”樊世荣的脾气也来了。
“您自己心里有数!”连波的狠劲这时已表露无遗,从小到大他都是个温顺的孩子,跟长辈说话从来都是恭敬有礼,何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樊世荣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仿佛成了一尊千年化石,连眼珠都不动了,像是死了。他宁愿自己死了,也比面对突然变得陌生的儿子要强,他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个从小温顺如羔羊的孩子何以捅他最深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