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一直就知道,早晚樊疏桐还是会寻来的,这不,上个礼拜就在北京遇见了寇海,见了寇海,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不过朝夕还是非常惊喜,几乎就要跟寇海拥抱了,因为她知道见了寇海就等于见了樊疏桐,别人不知道连波的下落,樊疏桐不会不知道,樊疏桐知道,寇海会不知道吗?
果然,寇海完全是无心地就说出来了。
“朝夕,你一直在北京吗?士林当初就差没把北京城翻过来,怎么一直没找到你呢?你可真会藏啊,比连波还会藏。”
“哦,连哥哥还没有回聿市吗?”
“没呢,一个人在G省那边,说是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教书。”寇海那天和朝夕一起吃了顿饭,毫无戒备地透露了连波的下落。
朝夕脸上不露声色:“希望他过得好。”
寇海“嗯”了声,还问:“你什么时候回聿市呢?别让士林找了吧,他,他现在的身体很差,做梦都想见你,你就当是行行好……”
“我不见他是为他好。”朝夕就这么一句。
此刻站在林家的四合院里,朝夕仰头眺望深邃的夜空,星光黯淡,一轮残月从榕树密密的叶间漏下来,满院都是清冷的月色,照在地上仿如水银轻泻。院子的东西院廊前各种了两株苍老的桂花树,这个时节正是丹桂飘香的时候,冷冽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醉的淡香,朝夕不由得深呼吸,只觉那香味格外体贴入微地渗入每根血管神经,头脑顿觉清醒了许多,身心舒展。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在警卫的带领下,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夜色中看不清面目,就觉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形颇有几分眼熟,闲闲地披着件薄呢大衣,潇潇洒洒,一进来就带着股风,那风其实是从门外吹进来的,将他的大衣下摆高高撩起。
朝夕惊惧不已,心底一阵颤栗,他,他是……她又开始透不过气,静静地立在那里,四周一片寂静,她怔怔地瞧着那人缓步踱向她。
那人也在好奇地打量她,眉头微微蹙着,最后停在几步远的地方,“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吹风?”只这么婉转一句,朝夕扑腾乱跳的一颗心就着了地,原来是认错人了,不是他。她有些狼狈地回了句:“出来透透气。”
“嗯,还是进屋去吧,晚上温度很低。”他说话轻轻的,脸隐在灯影暗处,一双眼睛却格外犀利明亮,仿佛可以看进人心底深处去,他将朝夕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嘴角牵出一抹淡笑,“我好像没见过你,是客人吗?”
“妹妹,我也没见过你呢。”紧随在那人身后的另一名男子也款款走到跟前,笑嘻嘻地俯身问,“妹妹是在看星星还是在看月亮呢,看得那么认真……可否知道妹妹的芳名?”
突然面对两个陌生人,朝夕本能地后退几步。
恰在此时林染秋从屋里寻了出来,一见这场面就骂:“哎,唐三,你丫一见着美女就两眼冒绿光是不?不要脸!”说话间已经迈下台阶走到朝夕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道,“她是我女朋友邓朝夕,怎么,你也敢打主意?”
“哎哟,你早说嘛,我一进门就看见朝夕妹妹孤伶伶地站在院子里,特意上来打个招呼,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撬你林少的墙角。”那个叫唐三的人嘿嘿笑,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脸打量朝夕,“咦,妹妹,你这名好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真的,是听过,在哪来着呢?”
“滚,你怎么不说在哪见过?”林染秋当他老毛病犯了,“又玩这套把戏,当这是你自己家了吧?”
唐三眨巴着眼睛:“哎,我是真在哪听过这名字,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去去去!”林染秋显然跟他很熟悉,一把推开他,“不自重的家伙!”说着又跟先进来的那位男子打招呼,“舅舅,你才来啊,老爷子都发火了。”
那人嗤的一声轻笑:“有这么多孝子孝孙们来拜寿,少我一个也无妨。”说话间目光又瞟向朝夕,“你叫朝夕?很美的名字,是跟染秋一起来忽悠老爷子的吧?”
朝夕和林染秋都吓一跳,他怎么一眼就看出他们是忽悠来的?
那人见状朗声笑起来:“瞧你们紧张得,没关系,这种事我以前也经常干,只是干多了老爷子也不信了,索性不管我了。”
“朝夕,他是我小舅阮丘雄,是我外公最小的儿子。”林染秋这时候才想起来给朝夕介绍,又指着唐三和旁边一位一直没搭话的男子说,“这位是我哥们唐老三,旁边这位是蔡四平律师,上次公司跟福建运达的那起纠纷案就是他帮忙处理的。”说着又不免纳闷起来,“咦,你们几位大忙人怎么会一起来的?约好的?”
“哪有,我们是在飞机上碰见的,刚好坐的同一趟航班。”阮少耸耸肩,看着朝夕一脸的诧异,不免又笑起来,“是不是觉得奇怪,我爹这么大年纪还有我这么一个嫩的崽,这个问题交由染秋给你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