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溪拎着刚从生日蛋糕店里取出来的生日蛋糕,穿过两条小巷就到了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门口。
今天是大舅四十岁生日。她从早上一起床就开始惦念着诱人的水果蛋糕,求了妈妈很久,妈妈才答应让她去蛋糕店取蛋糕。妈妈说,大舅作为控方证人做完证供,待审判结束之后就可以回家吃饭切生日蛋糕。
江文溪望着长长的几十层台阶,一直通向庄严肃穆的法院大门,十分好奇。拎着蛋糕,她快步爬上那高高的台阶。
刚踏入法院的大厅,她看到墙上国徽和天秤的图案,感受到法院庄严的气氛,开始有些害怕。守卫很快拦住了她,她摆了摆手,急忙说出了大舅的名字,并表示只是在这里等大舅出来。守卫一听是江警长的侄女,并未阻拦,还告诉她江警长在三楼审判四庭。
等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她没有看到大舅,趁守卫没留意,悄悄地爬上三楼。
“……本院认为,被告人××违背妇女意志强行与妇女发生性关系,其行为已构成强奸罪,N市人民检察院对其指控事实清楚,证据充分,罪名成立,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六十三条之规定,犯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她立在楼梯过道口,远远地听到前方审判庭里传出的审判结果。
十四岁的她对“强奸”二字早已有了概念,知道那种事对女性的身心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她攥紧拳头,在心中大骂着那个万恶的强奸犯,判处四年真是太便宜他了,应该判终身监禁才对。将来,她一定要像大舅一样,做一个除暴安良的好警察。
前方的门打开了,她看到两名庭警押着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一二岁的青年男子出来了。那人奋力地挣扎着,声音早已嘶哑,但还在不停地喊着:“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犯强奸罪!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服!我要上诉!我没有犯强奸罪——”
她怔怔地看着那名年轻的强奸犯,面部满是憎恨愤怒的神情,原本俊朗的面部轮廓在淡淡的走廊光线里时明时暗,显得异常狰狞。
她被他的表情吓住了,心中害怕,手一颤一松,只听“叭”的一声蛋糕摔下楼梯。她慌忙地要去捡起那盒蛋糕,却忘了自己正挡在楼梯口的去路。脚下一滑,差一点就要摔下楼梯时,身体一轻,她被迅速地抱开。
是大舅。
“小溪。”
“大舅,蛋糕……”她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心疼地盯着已摔散的蛋糕。
这时,那名年轻的强奸犯已被押下楼梯,踩过那盒蛋糕,他回首恶瞪着她的大舅江永明,疯狂地怒吼着:“江永明,我没有强奸人!是你无能,你根本就不配当警察!你会遭报应的,江永明,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江永明抱着身体在不停颤抖的江文溪,轻拍着她的肩头,说:“小溪,别怕,大舅在……”
“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犯强奸罪!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我不服!我要上诉!我没有犯强奸罪——”
“江永明,我没有强奸人!是你无能,你根本就不配当警察!你会遭报应的,江永明,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我没有强奸人——”
“我没有犯强奸罪!我没有——”
不要再喊了,不要再喊了。
“啊——”江文溪捂着耳朵尖叫着从床上坐起。
她大喘着气,睁开眼看清周围的布置,才发觉又做了那个恶梦。十年过去了,她依然忘不了当年在法庭听到那个年轻犯人的嘶喊。那天从法院回去,她的双耳就听不见任何东西,为了治疗听力,不得不休学一年。
后来没过多久,大舅便离了婚,舅母带着表姐江文慧去了美国。之后的一场车祸,使大舅再也见不到表姐文慧。表姐去世之后,大舅明明很悲伤却一直硬撑着拼命工作。
也许是老天可怜她,一次轮胎爆炸,她又能听到声音了,可是整个人也变了。
没过两年,她的父母也因在山里考查,遇到山体崩塌去世。她刚考上大学没多久,大舅意外出车祸,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正如那个犯人诅咒一样,他们江家的人都不得好死。
或许某一天,下一个死亡的就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