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保双手叉腰,“叫你洗盘子抵债,谁说要抢你家娘子来着?这位小哥你说山东快板的?”
当!柳轩被砸得眼冒金星,一头栽倒在一大盆蒸腾着热气的淘米水汤里,咕噜咕噜出一连串的水泡泡。
林菜菜坐在旁边的小椅上,脸色有些囧迫。
“对不起酒保哥,我们会快点把这些洗完的。”
小酒保瞪了柳轩一眼,“还是小娘子识大体。哼,今天晚上如果不把这些盘子和碗洗干净,你们就别想踏出我们店一步!”
然后,小酒保昂首阔步离开。
林菜菜回头看一眼还扎在热汤水里的小相公,挽了挽自己的袖子再拿起身边的一只脏盘子,“相公,快洗吧。”
柳轩从热汤水里“噗”的一声钻出来,湿湿的发梢滴着热热的水珠,“不是吧,娘子你还真的想洗?这得洗到啥时候去啊……”
柳轩小相公回头。
身后,一座小山似的脏盘子上叠着脏碗,脏碗上面搭着脏碟,脏碟上面堆着脏盆,最可恶的是谁还在脏盆上面摞了一只瓷汤鼓,汤鼓里还放了七只汤匙,汤匙最上面摇摇晃晃地立了三枚酒盅!哇噻,这到底是酒馆还是吴桥杂技馆,这是谁堆叠的啊,太有艺术了!艺术得他都实在不想去碰一下,只怕轻轻一碰——哗啦。
林菜菜眉头也不皱,挽着袖子利落地拿起脏盘子,在热乎乎的淘米汤水里浸泡一下,用干丝瓜擦洗一下,再放进旁边的清水盆里漂洗干净。这样洗出来的盘子,又是闪闪发亮、光洁如新了。
柳轩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看她洗盘子,那麻利利落的动作让他都有些眼花,“娘子,你洗得真干净。我真喜欢这样坐在旁边看你做家务,好像我们还在小村里一样。”
林菜菜抹着那些盘子,头也不抬,“是么。”
“是。”柳轩看着她,眸光不闪,“我从不曾这样看过像你这样的女子,以前在我身边的女人,从来都不做家务。”
“那她们都做什么?”林菜菜低着头,长睫微微地垂下去。
“养花、种草、针绣、女红。有情调的读读诗词作作画,没情调的,也就碎碎嘴巴胡说说东家西家的八卦。”柳轩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林菜菜。
她的颊边,有一缕乌黑的青丝从耳际滑落下来,绕在她细细的脖颈旁边。这才让柳轩第一次觉得,原来身边的这个小女子,也是肤白若脂,长睫若舞。虽然粗衣布帕的总不会让人感觉一眼惊艳,但是在她的身边这样细细端详起来,竟也是唇红齿白,瞳眸动人。每当她微微低头洗涮的时候,她白皙的鼻尖随着呼吸轻轻翕动,颈边的那一缕青丝就跟着荡来荡去的,竟让柳轩小相公的心也像是拴到了那缕青丝上,也跟着轻轻地摇动……摇动……
“娘子。”柳轩开口叫。
“嗯?”林菜菜把洗好的盘子放下,“相公快洗罢,不然真的要等天亮了。”
“娘子。”他又开口叫。
林菜菜应:“嗯?”
“你转过头来。”柳轩再一次叫。
林菜菜手里的活忙停住,一转头。
小相公温暖湿润的嘴唇,即刻就暖暖地贴了上来。
林菜菜登时呆住。
这是……什么感觉?湿湿的,润润的,滑滑的,还有一点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像从他的心底,流向她的心底一般,只透过他们相触的唇间,温温的,暖暖的,却有着一股神神秘秘的、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像是春日里的溪,像是夏日里的水,像是秋日里的风,像是冬日里一点点的暖阳。
她活到二十岁,未曾尝过这样的滋味。
师父师兄曾经严厉地警告过她,不许太靠近男人,男人对女人永远都有着不怀好意的诡计,所以即使在她的眼里,师父师兄,都算不得男人。可是她也曾在月朗星稀的夜里,想过男人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但是每次想过之后,觉得男人不过就是欺负女人的滋味。她不需要这样的滋味,过去、现在,乃至将来。
但不可知现在,他,竟贴在她的脸前。
这滋味,如此美好。
桃花面,粉白鼻,薄荷香,樱花唇。他轻轻地捧着她的脸孔,细细密密地亲吻她。长长的睫几乎要擦过她的鼻尖,留下一抹淡淡柔柔的,只属于他的味道。
她本是傻怔在那里的。
但渐渐的,觉得身子也柔软,身上也温暖,竟有一丝丝怪怪的感觉,一直从相触的唇边慢慢地流淌下来,流到她的身体里,软软地化作一汪春水,流转流转……
“菜菜……”他在她的唇间,低吟她的名字。
林菜菜只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嗯……”
他的身子,慢慢地压过来。
一直觉得他白皙柔嫩,娇气若兰,但当他真的伸手揽住她,身子慢慢地压在她的身上,才恍然觉得,他也不是娇弱的女子,他也是真正的男人。宽宽的肩,细细的腰,长长的臂,细白而宽阔的胸膛。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时,也能把她完完整整地笼罩起来。
他拥住她,密密地吻。
林菜菜从未尝过这味道,整个人都已经化作一汪春水,软得再没有了一点力气。他的身子压向她,她便嘤咛着轻轻地向后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