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我是最早的蚁族(2)

”蚁族“突围 作者:邱庆剑


我照例说声谢谢,我哪给得起这个价啊?

大娘白了我一眼,她大概已明白这个黄瘦得过分,且满脸尘飞的小伙子快成“叫花子”了。我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尊严无价,可很多人却可以凭一点点钱而践踏你的尊严……

我走下楼时,大娘却也跟了下来,她看出我急于找房子,大概还是想做成这笔生意。

“小伙子,我还有一间一般的,你看一下不?”

我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大娘带我走进那片一望无际的简易棚。

“就这间。”大娘指着一条臭水沟边的一间用油毡搭成的棚子说。

“这间?”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那是怎样一间屋子呀?一条漂着粪便的臭水沟绕过门前,几根破竹竿撑立几大块脏糊糊的破油毡算是“墙”,几块破油毡搭在“墙”上算是屋顶;低洼的地形让屋内一片潮湿,看不到干土;一架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朽木床靠在“墙”根的一角,三两只散发着臭味的塑料桶放在另一角;门是竹篱笆,斜斜地躺在地上,恐怕再也不能履行门的职责了;当然不存在窗户,屋顶几个破洞义不容辞地承担了窗户的责任;至于水电气嘛,那是“五百年”后的玩意儿了,我来世太早。

我几乎傻眼了。我想起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来,唐代诗人在成都住茅屋,若干年后半个诗人的我竟也要享此殊荣?时光千百年,文明进步了,诗人的处境却如此依然。

我真落到住这等“雅舍”的地步了吗?我想离开。

“挺便宜的,每月就30元,床嘛免费借给你用,前几天还被一个人住着哩,若不是他老家来人催他回去,他还赖在这儿哩!”

还是价格让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环顾左右,挤挤挨挨的简易棚都住满了人,打扑克搓麻将的朗朗笑声不时从棚里传出来,有个民工模样的妇女在那条臭水沟边架锅做着饭,一个小儿蹲在锅台几步远的地方。

住吧!我发狠地在心中说。

大娘还算热心,帮我把桶提出去,把地扫了,又找些纸板来垫床。

我很快知道了这里被人们称为“逍遥村”。

我在“逍遥村”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做废料回收的老板搬运废品。

我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搬运这行当。很久没干过体力活的我,每天早上起来,身子都如同散了架,全身每块肌肉都似乎刀在扎,双臂难以抬举起来,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

第六天,我感到很不舒服,手脚乏力,走路感觉轻飘飘的,如同晕车,但我还是坚持去上班。

这一天是扛玻璃瓶。

大约是扛第二十七袋玻璃瓶,双腿颤颤着爬上高高的瓶“山”时,忽然眼前一黑,我连人带麻袋栽了下去,膝盖摔破了,露出白森森的膝盖骨,紧接着是血汩汩地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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