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事实上,他预言的内??远不止如此。如果哪个病人想知道他的家人什么时候会来看他,又会带点什么好东西,找史宣仲,准能得到准确的答案。再如你若想知道明天会不会出大太阳,史宣仲也一定能给出比气象局更符合实际的推论。最近一次史宣仲的预言,是上个星期。一个叫吴??的精神病人,因为无法摆脱初恋失败的痛楚,闹着要用球鞋带在宿舍里上吊,又是史宣仲预言,吴??的初恋情人将在这周起诉离婚,从而挽救了吴??的性命。而在这周,五通桥区人民法院确实接到了一封离婚申请书,署名者正是那个女人。”
“这么神奇?”
“我绝对没有撒谎。”宋院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就在今天,我问史宣仲如何才能增加本院的知名度,他说不着急,马上就有记者来采访你。5分钟后,我就接到了黄记者你打来的电话。”
“那史宣仲是怎么进来的?”
“10年前,在牛华发生过三起命案,死者都是女性,全是在骑车回家路上被勒死的,一次在人市口,一次在五眼钟山脚,还有一次在大河坝。每一次,史宣仲都能提前预言命案的发生及细节。他的家人非常害怕,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而他自己,也并没有异议。10年来,史宣仲一直生活在牛华精神病院,一步也没出去过,但他始终没有停止自己的预言工作,小到明天的病院菜谱,大到领导人换届,他的预言没有一次落空。”
“院长,我想见见这个人。你能安排一下吗?”
“没问题。我还忘了说,史宣仲为人非常温和,一点杀伤力都没有,而且,他一直吃素。”
三
带黄寒东去看史宣仲的是一个叫刘颖的小护士,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纤细娇小,看上去像中学生。第一次接触来自C城的名记,她显然有点害羞。
穿过操场,阳光下病人们正三五成群地玩耍着。有些在打牌,刘颖指给黄寒东看,那个半蹲在椅子上,满头大汗,时不时数数手中一大把白纸的,就是苏二;有些在踢足球,那个长得有点像郭富城,正在使用只有小罗和他才会的过人绝技的,就是吴??;还有人在画?画?,不用指点,那位一边用手指在空中刷刷急舞,一边摇头晃脑,眼睛激动地鼓出来,似乎要掉在地上的,就是黄翔。
史宣仲却藏在太阳照不到的一个角落,独自看一本旧得发黄的书。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皮肤白皙,略显瘦弱,更像一个读书人,而不像精神病人。
两人正要走过去,一个梳着小鸟头的摩登青年却从天上掉下来,拦住刘颖:“美女,晚上有空么?一起唱卡??OK?”小护士笑了,说:“辜少,你又想关禁闭哇?”辜少不想关禁闭,只好灰溜溜地走开,转而向另一个40多岁的胖大嫂病人发起进攻。很快,他们两个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史宣仲见到黄寒东并不吃惊,他放下手中的书,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回答。”
“你真的会预言么?”
“你叫黄寒东,《C城晚报》的记者,之前在《五通桥报》工作。外号奶娃,第一次梦遗是12岁,最后一次尿床是14岁。因为心理障°?,至今你没有谈过严格意义上的女朋友。对了,上个月,你的表叔,前五通桥区教育局长周益群,刚刚因病去世。死之前,他一个人偷偷出院,骑辆自行车,把五通桥走了个遍。”
在黄寒东6年的新闻生涯中,采访过石林镇“11.6矿难”,采访过被判死刑的副市长李玉书,采访过千名群众冲击县政府,但那些大事件、大人物,都不如史宣仲这轻轻的几句话更使他震撼。
接下来,完全是一边倒的采访,史宣仲展开生长着莲花的舌头,细致描绘了自己的前半生,在黄寒东看来,简直犹如一个圣徒的自白。史宣仲阐述了自己奇特的价值观、人生观,同时不忘记渲染一下他鹤立鸡群的审美情趣。每一个字都像从天堂中降落下来,每一句话都那么闪闪发光。
黄寒东离开的时候,已经?被预言家圣史宣仲所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