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过显然另外有人发现了他。”她合上雨伞,甩甩伞上的雨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道,“坦白地说,我认为有人杀了他。”
尽管我也认为谋杀的可能性很大,但我还是对她说:“先不要过早下结论。”
我们两人穿过内门,走到走廊,这里的空气很暖和,有淡淡的乳胶漆的味道。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帮我调查这件事。”
“嘿,听着,这是警察的事。我没有权力去调查。你为什么不先等等,看看警方的调查结果再说。”
她停下看看我,又迈开脚步,边走边说:“对于他发生的事,他们会只字不提。这又关他们什么事,他只是个醉鬼而已。”
“哦,别这样。警察的确不会关心醉鬼的事,但如果这涉及谋杀,他们可不会坐视不理,而且他们也会有很全面的调查结果。”
我们来到解剖室,敲敲门,一位年轻的太平间服务人员走了出来,他穿着外科手术服,胸牌上标有“霍尔·英格拉哈姆”的姓名。他身材瘦削,肤色像是经过抛光后的山核桃木的颜色。他的头发很短,这使他看上去有些像一尊雕塑,但他修长的脸型却非常完美。
我向他介绍:“这位是芭芭拉·达盖特。”
他朝芭芭拉的方向看了看,但没有和她对视,然后说:“你们可以在前面一个房间里等候。”接着他沿着走廊向前走去,我们紧随其后,到第三个门时,他停住脚步,打开一间观察室的门,很有礼貌地领着我们走进房间。
“请稍等片刻。”
他走出房间,我和芭芭拉坐了下来。房间很小,可能长宽都只有九英尺,有四把椅子腿固定在地上的蓝色椅子,一张堆放着旧杂志的桌子,在房间一角的上方有一个电视屏幕。我看见她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这个屏幕。
“闭路电视,”我告诉她,“过会儿可以从那里看到你父亲。”
她随手拿起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翻了起来,边翻边对我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他雇用你的真正目的。”这时,一版女用裤袜的广告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认真地研究起那上面的图片,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
事到如今,我也想不出不告诉她事实的理由,但我也注意到我似乎在有意克制自己,不能说出太多,多年以来,我已养成了说话有所保留的习惯,因为一旦话说出口,就无法收回,所以最好在说话时保持谨慎:“他让我帮他找一个名叫托尼·加恩的小孩。”
这时,她转向我,我看到了她惊讶而明亮的眼神,那一刻我想到的却是,究竟她的哪一只眼睛更好看?绿色的眼睛更加幽深,而蓝色的眼睛更加清澈有神。但这两只眼睛在一起却显得那样的矛盾,像街头的信号灯在同时闪烁着“行人通行”和“行人止步”的信号。
“你认识这个小孩?”我问道。
“他的父母和妹妹在那场车祸中丧生,同时丧生的还有车上的另外两个人。我不明白父亲找他有什么目的。”
“你父亲告诉我,他在躲避警察追捕的时候,托尼·加恩帮过他。他想谢谢托尼·加恩。”
她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一派胡言!”
“我也这样认为。”
她本来还想向我了解更多信息,但这时电视屏幕出现了雪花点,屏幕中出现了约翰·达盖特的特写镜头。他躺在一张带有轮子的金属床上,一张床单拉到了他的颈部。他的脸上是死神来过留下的空洞麻木的表情,仿佛人的脸只是一张白纸,所有的情感和经历都已被死神从这张纸上抹去了。此时的达盖特看上去更像二十岁而不是五十五岁,他的下巴上有一小茬胡子,头发凌乱,脸露在床单外。
芭芭拉盯着她,双唇微张,脸色变红。她的眼中出现了眼泪,但只是在下眼睑中徘徊。我转过头,不忍心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她。霍尔的声音从内部通信系统中传来:“如果看完了,请告诉我一声。”
芭芭拉猛地转过身去。
于是我说:“可以了。”电视屏幕的画面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霍尔出现在我们面前,拿着一只马尼拉大信封和一个书写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