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节

外科医生 作者:(美)苔丝·格里森


5

“我们要抓的这个凶手是个欲求不满的家伙,”劳伦斯·祖克尔医生评价道,“他是一个利用刀子来泄欲的怪胎,他习惯于用刀子反复刺穿皮肤,来回抽插切割。刀子就像是他的阴茎——替代了他的男性生殖器。凶手喜欢折磨他的受害者,使她们痛苦、恐惧,用这种方式来代替正常的性交,这能给他带来淋漓尽致的快感和超越生死的绝对权威。”

简·里佐利侦探是个胆大的女人,但是祖克尔医生的话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祖克尔医生脸色惨白,看上去就像是胖了一圈的约翰?马尔科维奇。说话的声音和女人一样微弱轻细,说话时手指甚至会随之弯曲摆动。他不是警察,而是一位来自美国东北大学的犯罪心理学家,波士顿警察局聘请他出任长期顾问。里佐利以前曾和他共同侦破过一起谋杀案,那时他就令她感到阴森可怖,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因为他全情投入案件中,把自己想象成罪犯,甚至能从犯罪过程中获得满腔的愉悦。他喜欢用这种方式侦破案件。里佐利可以从他的声音里清晰地嗅出近乎激昂的兴奋感。

里佐利瞥了瞥会议室里其他四个警探,想看看他们对这个怪人的反应。但是,她看到的只有一张张疲惫的脸和他们手腕上指向下班时间的表针。

他们都已疲惫不堪。里佐利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今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她就醒了,脑海中像万花筒似的快速变幻着各种面容和声音。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埃伦娜·奥尔蒂斯的案子里,甚至在梦中与之进行了交谈,尽管这听起来蠢极了。但这个梦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启示,也没有提供意外的线索,有的只是在脑海中不断闪过的现场画面。尽管如此,这个梦在她看来还是蕴涵了某种特殊的意义。它告诉里佐利,这个案子对她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作为一个引人注目的案件的首席探员,她所承受的压力不会比走钢丝轻多少。如果能抓住罪犯,无疑会得到众人的褒奖;万一失了手,就等着让大家看你的笑话吧。

这恰恰是一桩引人注目的案件。两天前,本地的一家二流小报出现了这样的标题:“外科医生再掀波澜”。《波士顿先锋报》率先给杀手起了个绰号,现在就连警察都把疑凶称为“外科医生”了。

上帝,里佐利已经准备向世人表演走钢丝了,结果无非是面对如潮的掌声或是一败涂地。一周前,当她作为主办侦探走进埃伦娜·奥尔蒂斯的公寓时,她就知道,这个案子将是她侦探生涯的又一个里程碑,她迫切地想证明自己。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调查范围突然扩大,案子也转由马凯特警督负责。埃伦娜·奥尔蒂斯和黛安娜·斯特林两个案子并案调查,除马凯特之外,专案组包括五位警察:里佐利和她的搭档巴里·弗罗斯特,摩尔和他的胖搭档杰里·斯利珀,还有达林·克劳。里佐利是专案组里唯一的女性,事实上,也是重案组里的唯一女性,大多数重案组的警察都希望她能时刻记住自己的性别。事实上在整个重案组,也只有性情温和的巴里·弗罗斯特能够容忍她;杰里·斯利珀冰冷沉静,从来不跟别人开玩笑,自然也没有人贸然和他打趣;至于摩尔,虽然一开始和他还保持着一点距离,但她已经渐渐喜欢他了,并且由于他把工作安排得有条不紊而敬重他。更重要的是,摩尔似乎也很尊重她。无论何时,只要她在发言,摩尔一定会认真倾听。

另外,专案组中的另一个警察达林·克劳曾和里佐利发生过严重的争执。现在,他就坐在里佐利对面,古铜色的脸上挂着得意的微笑。里佐利从小就很了解这种肌肉发达,喜欢招蜂惹蝶,并且非常自我的男人。

她和克劳互相鄙视。

马凯特把一份文件分发给大家。里佐利瞥了一眼,发现这是祖克尔刚刚完成的一份调查报告。

“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一些人认为我的工作只是骗骗人罢了,”祖克尔说,“那么你们就先听听我的推理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以下这些事实。罪犯从开着的窗户进入了受害者的公寓,进入的时间是子夜时分,大约在零点到两点之间。他把睡在床上的受害者吓了一跳,于是急忙用氯仿使其昏迷。他剥去她的衣物,将之强行绑在床上,并用强力胶带绑住手腕和脚踝。然后用绳子绕过上半身把受害者固定住。最后再用胶带封住她的嘴。至此,他已经完全掌握了控制权。当受害者醒来时,她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无法求救,就像瘫痪了一样。但她是清醒的,能够意识到即将来临的一切。”

“下面发生的一切对任何人来说无疑都是个噩梦。”祖克尔的声音低沉下去。他轻声向在座的警员描述着这个案件中荒诞惊悚的细节。警员纷纷坐正了身子,全神贯注地倾听他的每一句话。

“疑犯开始动刀了,”祖克尔说,“根据验尸报告的记录,切割持续时间较长,每个动作都仔细谨慎。他从下腹部开刀,层层深入,表皮、皮下脂肪、肌肉,其间通过缝合来进行止血。他只要受害者的一件器官,那就是她的子宫。”

祖克尔环视四周,看了一下探员们的反应。他将目光停在了里佐利身上,组里唯一具备刚才提到的那个器官的人。里佐利回瞪着他,对他的这种性别歧视感到十分不满。

“里佐利侦探,从这些事实来看,你能总结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问。

“凶手憎恨女人,因此要拿走女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

祖克尔点了点头,脸上的微笑令里佐利暗暗发抖。“这和开膛手杰克对安妮·查普曼所做的如出一辙。凶犯摘走子宫,使受害者丧失女性性征,从而失去生活的勇气。他不需要金银首饰,更不需要金钱,他只想要女人的子宫。一旦收获了战利品,他的工作就可以结束了。但实际的情况并非如此。在最后的亢奋来临之前,都有一段时间空白。两名受害者的验尸报告都显示,在取下子宫后,他有一段时间什么都没做。也许这段时间长达一个小时,他就任由受害者慢慢地流着血,她们的伤口渐渐汇集成一潭血水。在这段时间空白里,他到底在做什么?”

“自我享受。”摩尔轻声说。

“你是指手淫吗?”达林·克劳以他惯用的粗鲁语调问道。

“但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任何射精迹象。”里佐利指出。

达林·克劳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别再自以为是了”。“不射精,并不排除手淫的可能。”他一字一句地强调。

“我认为他在这个空白期并没有手淫,”祖克尔说,“这个性格古怪的家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在没有取得绝对的掌控权之前,是不会松懈下来的。我想,只有到了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他才会宣泄自己的性欲。犯罪现场的所有物品都说明罪犯要的是‘绝对的控制权’。因此他在犯罪的整个过程中,一直怀有充沛的信心和权威感。他一刀割断了受害者的喉咙,接着开始进行最后的仪式。”

祖克尔打开公文包,掏出两张犯罪现场的照片,平摊在桌子上。照片中出现的是埃伦娜·奥尔蒂斯和黛安娜·斯特林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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