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一小撮铁锈色的头发,其他地方全秃了,面孔和土路差不多一个颜色,也像土路一样被冲刷出了沟沟坎坎。他穿着件淡蓝色衬衫,衬衫上一条窄窄的黑色条纹,系着两条蓝色背带,裤子从突出的大肚皮上切过。他不时扣起大大的拇指轻轻摁一摁肚子。他所有的牙齿都用镶金衬里。他会顽皮地冲科比小姐转转眼珠,嘴里“嗬嗬”出声,坐在她们门廊的秋千上,两条腿叉开得大大的,一双高帮靴子在地板上各自指向相反的方向。
“我觉得这个周末骗子未必会进城,”科比小姐说,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不过是个玩笑。孩子又笑得浑身打颤,身子重重向椅背靠去,一不留神从椅子上跌下来,在地上打滚,然后躺着直喘气。她母亲告诉她,要是她再胡闹的话,就得离开桌子。
昨天她母亲跟阿伦佐·梅厄斯讲好要驱车四十五英里去梅韦尔的女修道院接女孩们来过周末,星期天下午他受雇要再把她们送回去。他是个十八岁的男孩,有两百五十磅重,在出租车公司工作。他是你能找到的唯一一个能把你送到任何地方去的人。他抽烟,或者说他嚼短短的黑雪茄。他胸?圆滚滚、汗涔涔的,透过身上穿的黄色尼龙衬衫隐约可见。他开车的时候,所有的车窗都得打开。
“喂,还有阿伦佐呢!”孩子在地上大声嚷嚷,“让阿伦佐领她们逛逛!让阿伦佐去!”
两个女孩见过阿伦佐,忿忿然尖声表示抗议。
她母亲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笑,但她还是说“够了,你闭嘴吧”,然后另起了个话头。她问他们为什么要互称“宿所一”和“宿所二”,她们闻言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终于她们强忍住笑解释说,梅韦尔慈善修女会最年长的修女培佩图尔曾经?训过她们,要是一个年轻男子——说到这里她们笑得前仰后合,得重复一下开头才能接着往下说——要是一个年轻男子——她们把脑袋埋进了大腿——要是一个——她们终于强忍住笑大声嚷嚷了出来——要是他“和她们同在汽车后座上,他的行为不那么绅士的话”,培佩图尔修女说,她们应该说:“停下,先生!我是圣灵所宿之处!”然后他就会规矩了。孩子茫然地从地板上坐了起来。她没看出这其中有什么好笑的。真正好笑的是奇特姆先生或阿伦佐·梅厄斯伴着她们到处去逛逛。想到这里,她都要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