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部分(1)

悉尼:一个作家的返乡之旅 作者:(澳)彼得·凯瑞


清晨,我步行大约三英里,来到格维特涧。所见的一幕本质上和挡风板附近的极其相似,但场面要更壮观,仍然是清晨,整个海湾就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蓝色烟雾,虽然影响了风景的总体效果,不过好像是增加了我们脚下的树林所延伸的深度。这些峡谷一直以来好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一样,阻挡了那些殖民者最雄心勃勃的扩张计划……     

还有一件事,谢里登叫道,一把就把书从我手中拽了过去,又翻到原来的地方,这些山是活生生的事实。达尔文可能沿着这条路到过这儿,但三十年来,这些山一直是难以穿越的,流放犯以及他们的看守们都因此被牢牢地禁锢在这里,被困在沿岸一带。曾有过八次糟糕的探险,八次,他们跌跌撞撞穿过河流和瀑布,他们对于离开土地以后如何生活一无所知,所以把一切随身物品全部带上,有好几吨,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折回原地。看看这些山,它们什么都不像,用一句歌词就是什么都不显露,但它们比他妈的喜马拉雅山还要久远,而且还很深,老兄。

所以有些跟你差不多疯狂的人就拉着绳子在边缘攀登。

谢里登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嗯,他哼了一声,车开这么久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有好几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他又开始讲了,但我不想让某些人知道我是谁。

我要帮你换个名字,换成什么?

“谢里登”怎么样?你这个好挖苦的家伙,你从来不相信我是谢里登家族的后人。

我相信。

那就叫我谢里登,我可不会胡吹。现在我们开始上山了,这儿有点陡,但和以前他们要翻越的障碍比,真是算不了什么。

我现在记得这条路了,而且回忆起为什么自己很少来这儿,蓝山这与众不同的风景也曾让我激动不已,无比震惊。壮观的远景,跳跃的瀑布,摇摆盘旋的阶梯,令人眩目的悬崖。但是这条路总是让我很沮丧,锈迹斑斑的电气铁路穿过一个一个的小镇,总是散发出某种忧郁的气息,沿途建筑是那么地低矮和平庸,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变得很压抑,不仅来的路上如此,返回时也是备感压抑。

我向他坦白了我的感受。你不知道你在看什么,谢里登说,现在跟我在一起,你真幸运。

我现在看到的还是丑陋的房子和单调乏味的铁路线。

是这样,他说。这时我们来到一个拐弯口,他轻轻地把车拐下了路,停了下来,一辆运煤卡车拼命地按着喇叭,从边上疾驰而过。

别忘了拿上那个录音机,谢里登说着爬了出去。手里拿着录音机,我跟着他只走了没几步,就来到一棵橡胶树前面。

一切都深藏不露,谢里登说,在我看来,它微小而又壮观。他抬头仰望着树冠。

省省吧,我说,我就生活在丛林地带,谢里登,这又不是第一次看见橡胶树,我甚至还认得出树袋熊的屁股。

树袋熊在哪里?

正说着,两团粪便从树上落下来,弹在稍低一些的树枝上,落在树下的灌木丛里。

谢里登冲我扬了扬眉毛,我猜你知道我下面想说什么。

想说树袋熊甚至把脑袋进化得很小了,以便节省能量?

你把录音机打开吧。

为什么?

我听说你对杰克·莱多克斯就是这样干的。

看到他眼里闪着光,我还真有点震惊。他手臂抱在胸前,一直等到我打开录音机。

现在,你没必要写出这个小镇的名字。他开始讲述了,但在沿途的其中一个小镇,有一家酒吧,附近所有的年轻人经常到这儿来,我也很喜欢这个酒吧,彼得,但这可能是一个比较野蛮的地方。有一天晚上,就发生了一次争吵,有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我们暂且就称他勒奇……

勒奇这个家伙,谢里登还是自顾自地讲述,把其中一个年轻人打得屁滚尿流。勒奇不仅手脚利落,他还和当地的警察称兄道弟,关系亲密,所以他觉得很安全,没怕过谁。但在激动之余,却忘了下巴快被打烂的那个家伙碰巧是郡主席的儿子。

儿子被打得住院治疗,他老爸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控告勒奇,还起诉到法院,最后勒奇不得不赔了一笔钱了事,足足有六千块。

谢里登,我们为什么不稍后再讲这个?

不,你听着吧,谢里登说着,从我手里拿过录音机,直接对着它讲了起来,贴得很近,连咽唾液和呼吸的声音都录了进去。后来勒奇在土建方面做得很成功,很快有了十辆卡车,还有装卸机、推土机等等,所以六千块没有让他一蹶不振,但他不可能原谅这小家伙。他恨他,谢里登?。而且他那一帮警察朋友也恨他,他们不断警告说,总有一天你会撞在我们的手里,你这个混蛋。

这儿热得很,还是坐到车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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